门被推开,一个简单处理,裹上小被单的皱巴巴,红彤彤的孩子递了出来,“你姐累得狠了,正在休息,孩子很健康,你先抱着。”
许尽欢把孩子送到郑发霖手上,也不管他会不会适应。
跑去柜台边找了补气血的药丸。
“按照这个方子,熬点汤药,记得三碗水熬出一碗药。”
许尽欢把药方递给覃天赐。
上面小格子里写着药名,方子上药物克数也有。
负责称药的是李建唐。
有他手把手负责,熬清理瘀血的药,总不会出错。
服用了补气血的药丸,郑发霖的亲姐总算有了力气,第一时间竟然是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许尽欢刚打算用针灸帮她进行子宫收缩。
闻言有点迟疑。
郑发霖的亲姐叫郑红梅,很有时代特色的名字。
她是家里的老二,十八岁的时候嫁到邻村,丈夫是个开车的。
在七八十年代,司机,邮递员,百货商场售货员都是受人尊崇的职业。
她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姑娘。
家人爹妈也算是一碗水端得平,可婆家觉得她是高攀。
不分家就算了。
还让她干又脏又重的活,饭也不能吃太多。
外加丈夫场面在在跑车,为了排除寂寞,竟然养了一个小情人,人家在外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郑红梅在家过得水深火热。
原以为头胎是儿子,婆家人会对她刮目相看,然而,她想错了。
畜生永远就是畜生。
不会因为你生了儿子,就会尊重你,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怀第二胎的时候,已经有七个月大了,被公婆赶到地里干活。
累得太狠,当场流产。
去医院不打麻药,直接刮宫,疼得这个走廊都能听见她嗷嗷的哭声。
连路人都打寒战。
亲妈心疼女儿,又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在走廊里哭。
第三胎隔了三年才怀上。
郑红梅被吓怕了,怕肚里怀的是姑娘,生下来被溺死。
她就开始讲迷信,看日子。
外加上因为干农活,硬生生把自己给累得出血。
要不是遇到了亲弟弟,她这会该办丧事了。
“是个男孩。”许尽欢见她脸上都是愁苦,赶紧开口。
郑红梅终于笑了,嘴里一个劲念叨着是男孩好,是男孩就好。
参加了助产的胡先训眉头紧锁,因她是家中独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然不喜欢嘴里只惦记儿子的郑红梅。
郑红梅是走了一趟鬼门关,但这不是胡先训能原谅她的原因。
只因她是大夫,不能暴露情绪,但脸色不好看。
许尽欢表示尊重,至于理解,她也不好评价。
因为不懂对方的悲苦,就不能轻易下结论。
诊所刚开张,就遇到这种接生大事,又特别顺利,郑发霖直接给了二百块钱,外加一个许诺。
“等我安顿好我姐,明天把你要的药材送过来。”
他是真的感激许尽欢。
一般诊所也会看一眼,但不会接收孕妇,更不会帮忙接生。
这可是两条人命,稍有不慎就得倾家荡产。
许尽欢也是心善,不能看着两条生命陨落。
钱收了,对方的许诺也听了。
一直忙碌到中午,才有时间歇歇气,许尽欢还特意帮李建唐看了一腿,“养得不错,再过半月就能拿掉石膏,剩余时间就得静养,小姑父,你最近不能急着外出,腿一定要养好,省得留下后遗症。”
李建唐闲不住,各村的病人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舒服,都得他去治疗。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身体健康的情况下。
透支自己的生命延续他人生命是不妥的行为。
许尽欢不赞同这个行为。
“诊所生意不错,我刚好帮你稳定半年,带出两个帮手,我就安生到处跑。”李建唐养伤的时候也想通了。
侄女才是他奋斗的动力,不帮她,难道要帮白眼狼许承欢?
许尽欢开心他的改变,一行人简单吃了个午饭。
下午时间许尽欢在医院忙。
忙起来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晚上九点盘账的时候,刨除今天花出去的成本一千,剩余的都是挣的钱。
总共挣了两千三百二十八块六毛三分钱。
拿掉成本,剩余的都是利润。
许尽欢没把收的份子钱算里面,但她单独点了一下份子钱,足足三千块。
嘶。
覃家一次给了五百,真是财大气粗。
八四年的五百购买力相当于后世的好几万,可见覃老爷子是认可她这个编外大夫的。
童向敏有求于许尽欢,又做了免费美容,一次给了八百的礼金。
其余的大部分都是一二百。
一般给份子钱,都是五毛,一块,这些人拿两三个月的工资上礼,可见诚意满满。
许尽欢单独拿记账本记下来,等着有机会给人还回去。
第一天忙得脚不沾地,没了高成的帮忙,许尽欢的洗澡都洗得不尽兴。
但太累了。
脑袋沾着枕头就睡。
高成也很忙,忙得连饭从三顿变成一顿半。
许尽欢熟睡时,他才有时间给家里打电话。
不是媳妇接的,自然有点失落,邬翠梅拿着话筒翻白眼,“高成,我和你爸不是人呀?”
这话听着相当吃醋。
高成有点哭笑不得,“妈,你这话像打翻了一个大醋缸,隔着电话我都闻见醋味了。”
那还不是儿子一碗水端不平的原因。
邬翠梅赌着气,冷哼回答。
高成哄了邬翠梅好久才把人哄开心,但还是忍不住问许尽欢,“妈,我听不到我媳妇声音,睡得也不踏实,你要不要帮我把电话拿楼上,我听听我媳妇的声音?”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话在高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邬翠梅却不能生气。
也不能心里骂许尽欢,她的儿媳妇有多厉害,当婆婆的看在眼里。
要是她吃飞醋,把小两口子逼着分开。
高成能死给她看。
她可不能当恶婆婆,也不能跟儿媳妇抢儿子,她都拥有儿子二十多年了,还想咋样。
“尽欢今天又是接生,又是跑医院去看病的,累得实在厉害,妈不好打扰,你忍一晚上,明天再听咋样?”
高成终究还是没听到媳妇的声音,忍着相思苦,又跟他妈交代,“周青青也不知道借了谁的关系,又到了我工作的地方,妈,你跟爸说一声,给周家找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