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这是文琬琰睁开眼睛后第一个想法,她想往外走却不想自己竟然“飘走了”!
看着不能“脚踏实地”的自己,文琬琰想起来自己的过去。
当初,文琬琰也是在京城之中人人称赞的才女,父母恩爱,对自己也是期许有加,就像她的名字,琬琰,指美玉,又寓意品德之美。
闺阁时自己是无忧无虑,婚后的生活也是恩爱非常。
她和夫君有了一个女儿,后面再无所处,可自己的夫君对自己仍是一心一意。
他觉得男女都一样,女子的才学能力亦不输男子。
他们给孩子起名阮惜文,惜灵静雅,温文儒雅。
名字也没有起错,阮惜文果真聪慧、喜爱诗词,同文琬琰和她的丈夫一样。
日月如流,阮惜文也到了挑选夫婿的年纪。
文琬琰的丈夫看中了他的学生宇文长安,她也曾见过这个人,刚正不阿、一表人才。
阮惜文和他情投意合,相信她会同她的母亲一般幸福。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阮家被陷害抄家,文琬琰的丈夫为了保住女儿不受牵连,沦落到风尘之地,只好将女儿赶快嫁出去。
可惜他最看好的人选离京办事,等不到他回来了。
因此,阮家只好将女儿嫁给当时主动求娶阮惜文的庄仕洋,保住了她。
阮大人被问斩,文琬琰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未等轮到她斩首就先随阮大人而去,如日中天的阮家就此覆灭。
如今文琬琰竟然没有投胎而去,她觉得这是上苍给她的机会,让她能够再去看一看女儿,寻找阮家覆灭的真相。
文琬琰虽然是鬼魂,但是却能够自由显形,几乎和常人无异。
时过境迁,庄家早已搬离了之前的住所,她决定在皇宫门口守着。
以庄仕洋的抱负,不入朝为官是不可能的,她便决定在皇宫门口守株待兔,跟着他定然能够找到惜文。
果然让她蹲到了庄仕洋!
庄仕洋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为何背后却一凉,应该是要变天了。
文琬琰跟着庄仕洋来到的庄家,想不到庄仕洋竟然拥有了这么大的府邸,和他的官职不太匹配。
文琬琰暂时没有多想,最重要的是找到她的女儿。
当初庄仕洋诚意满满地求娶自己的女儿,想必他应该会先去见惜文。
她满怀期待地跟着庄仕洋,可他却牵起了另一位女子的手,旁边还跟着两个孩子。
文琬琰的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几人言笑晏晏,好一副阖家欢乐的模样。
这些孩子不属于她女儿的血脉。
惜文,她的惜文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琬琰在庄府四处打探,她怕自己来晚一步,怕她女儿早已香消玉殒。
打探完消息的文琬琰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刚才的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妾室,自己的女儿还在人世。
坏消息是庄家只有一个性情不定、阴沉疯癫的主母阮氏。
文琬琰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个词会形容自己的女儿,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她的如果真是这样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逼迫惜文变成此番模样,
文琬琰来到了“庄家主母”住的地方,无端地产生一种凄凉之感。
这怎么能是她女儿住的地方,惜文说过最不喜欢那些暮气沉沉的小院,她是不会想住在这里的.
文琬琰穿过那扇门,除了偶尔的铃铛声,里面的院子安静得吓人。
她飘进屋子,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似乎比自己还要死气沉沉的女人,面无表情地隐匿在黑暗之中。
“夫人,我们派出去的人一无所获,宇文大人倒是有些进展,是否再去派出一拨人?”
“陈嬷嬷,暂时先别动,他那样一个警惕的人,动作多了会引起他的怀疑。”
陈嬷嬷得了令便先出去安排了,独留阮惜文在屋子里。
文琬琰知道自己找对人了,一切都对上了,连自己之前给惜文安排的丫鬟都对上了。
她不由的激动起来,终于又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惜文!”
阮惜文觉得自己气糊涂了,不然怎么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惜文!”
是真有人在叫她,阮惜文立刻转头,下沉的嘴角有了上扬的时候,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阮惜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看到了母亲!
“母...母亲!”
阮惜文颤抖的双唇喊出了母亲二字,文琬琰上前抱住了阮惜文。
“惜文,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或许这是来源于血脉的共鸣,阮惜文感受到这就是她的母亲,有了依靠,阮惜文放下了防备。
泪水打湿了阮惜文的衣裳,而文琬琰也是泪流满面,可她流出来的不是一般的泪水,是血泪,是苦难交织的血泪。
二人抱头痛哭之后,阮惜文看向文琬琰:“母亲,你竟然还活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当年是假死的?”
阮惜文说出这话,眼睛里充满了期待,期待她的假想是真的。
可看见母亲的脸庞以及不忍的眼神,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
母亲的脸分明还是自己嫁去庄家时那般年轻,就算真活着,母亲也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
文琬琰向阮惜文阐述了她现在的境地。
“虽然我是真死了,但是魂魄能回来看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文琬琰聊完了自己的,也询问阮惜文这些年的生活。
“他就是个畜生!”
文琬琰被气的阴气大涨,她简直想要杀了庄仕洋那个狗东西,同时她心疼唯一的女儿,无论走哪条路,竟然都是死胡同。
天道好轮回,如今她来了,庄仕洋别想有个好下场。
阮家的冤屈、女儿的苦难,她会一一向庄仕洋讨回来。
阮惜文有了母亲的依靠,至少能喘口气了,她不再是庄家残废的主母,而是长在蜜罐里的阮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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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明媚的阳光终于照进了阮惜文的屋子,阮惜文睡了这么多年来最踏实的一觉,还能同母亲一同用餐。
文琬琰虽然不能食,但是她可以陪着惜文。
她已知晓阮家应当是被庄仕洋设计陷害导致满门抄斩,甚至庄仕洋和裴大福之间有所勾连。只可惜现在阮惜文收集的证据还不够,不能一举告倒庄仕洋。
瞧着女儿满脸痛恨的模样,文琬琰已经急不可待了。
“惜文,告诉母亲,你还缺什么?母亲是魂魄,穿墙入门轻而易举,我会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面对母亲的询问,阮惜文自然不会隐瞒。
“母亲,我现在只查到阮家覆灭是庄仕洋和裴大福搞的鬼,如今裴大福倒台,他的财产应该落到了庄仕洋手中,不然庄家哪来的钱财。现在缺少他和裴大福勾结的证据,而且他和不少官员仍然有不可告人的联系,其中定有蹊跷,想必也会留下联络的书信。”
文琬琰轻轻拍了阮惜文的手,“放心,母亲一定会找到证据的,别着急。”
文琬琰开始在庄府四处游荡,寻找蛛丝马迹。
很可惜庄仕洋狡诈谨慎,最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她暂时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可是她却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惜文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那日她只想着如何帮女儿达成心愿,一时都忘了问她是否有子嗣,惜文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文琬琰决定先弄清这件事。
蒹葭阁
陈嬷嬷刚推着夫人进屋,关上房门转过身来却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
“老夫人!”
陈嬷嬷和阮惜文一样吃惊,谁能想到还能见到死而复生的“人”呢?
陈嬷嬷被文琬琰安排到阮惜文身边,同阮惜文一同长大。
文琬琰和善慈爱,对待陈嬷嬷如同半个亲女一般。
她自然是感恩戴德,如今更是阮惜文的心腹,为夫人奋不顾身。
看见老夫人在世,她也很高兴。
陈嬷嬷了解了老夫人现今的情况,眼眶就慢慢红了起来,老爷夫人乐善好施,可偏偏好人没好报,落到到如此下场。
文琬琰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也宽慰陈嬷嬷。
转头问起了孩子的事情,“我听过你还有一个女儿,可我怎么没见到她?”
“女儿”这两个词牵动了阮惜文的心绪,是她无能为力的证明。
孩子是她难以言喻的存在,却也是伪装自己的理由。
阮惜文难以说出口,陈嬷嬷上前解释,“老夫人,还是由我来说吧。当初夫人刚生下来小姐,庄老太爷就去了,小姐也被一个道士说成是成赤脚鬼转世,才会出生后就害的庄老太爷去世,庄仕洋将小姐寄养在沿海的友人家,到如今还没有回来。夫人的双腿也是在求庄仕洋留下小姐时被打残的。”
文琬琰流下了血泪,身上的衣服突然变成血红色,隐隐朝着厉鬼的方向发展,可她想到大仇未报,她不能失去理智。
“惜文,庄仕洋简直就是狼心狗肺的人,说他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
随后文琬琰又问起外孙女的消息,阮惜文也平复好了心情,平日里她万不会有这般失态,然而母亲在身边,一切情绪都有了宣泄口,忍不住让情绪外泄。
“母亲,我的女儿叫庄寒雁,私底下我请求宇文大人派人多关照,唯恐我和她走近被庄仕洋拿捏住,以此来威胁她的性命。”
文琬琰却有不同的见解,“女儿你糊涂啊,庄仕洋并非好人,他能对发妻下毒手,将亲生女儿扔给远在天边的朋友抚养,岂会对寒雁慈悲?我听说他时常给澹州送东西,总会带着一盘绿豆糕,其中必定有猫腻。恐怕是借着寒雁的由头去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而且亲人之间最忌讳的是隔阂,母女关系破裂,终会成为你的遗憾啊!”
阮惜文愣住了,“我以为自己不与她接触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方式,却没想到人的底线能够一破再破,他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也只有利用。是我错了,错的太过离谱,被仇恨蒙蔽的双眼,竟然看不透他的险恶用心。”
文琬琰很是心痛惜文背负仇恨这么多年,如今自己归来还能再替女儿遮风挡雨,让她从恶臭的泥潭之中抽身离开。
“惜文,眼下是让寒雁回到你身边。”
“可是庄仕洋既然借着寒雁的名头做事,不会让她轻易回到京城,必会百般阻挠。”
不过文琬琰已经有了想法,以她这几日的观察,庄仕洋虽然内里不堪,但是他仍需要披着一张人皮掩盖自己的卑劣。
只要让寒雁回到京城的事情闹得越大,让全京城的人人都知道庄家三小姐受了苦,无奈只好回京“投奔”亲生父母。
以庄仕洋要面子的程度以及在朝野的名声,寒雁必能回到庄稼。
“惜文,放心,我一定会带寒雁带回来。”
至于搜集证据的事情,文琬琰就先放下,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文琬琰也踏上了寻找外孙女的路,然而她如今是鬼魂,自然的力量对她特别有用,一阵风来,那个魂儿一吹就吹远了,只要她不刻意去控制自己,就能像那鸟儿一样随风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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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州
文琬琰飘了几日就到了寒雁的叔叔家。
她觉得女儿很苦,却没想到她的外孙女也很苦。
庄寒雁的身世在这里人人知晓了,她的生活也是最难的,破烂的衣服,时常赤脚在海边劳作,偶尔还有闲言碎语。
她的叔叔婶婶只保证她活着就行。
文琬琰到张家的时候,庄寒雁还在海边,恰逢庄仕洋又送来的糕点,倒是让她见到了那盘绿豆糕的用途。
只见寒雁的叔叔张佑昌拿起绿豆糕掰开,里面竟然藏了纸条,是一堆杂乱无章的字。
张佑昌寒雁的叔叔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书。
他一打开,文琬琰就知道不对劲了,她之前也曾读过这本书,虽说不能倒背如流,但是能记住都有些什么内容,不同内容大致在哪一处,翻开第一页就和文琬琰记忆中的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