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
朱允炆低着头,眨了一眼睛,
感受到了皇爷爷话语中的冷意,
这姓林的,
一定有什么地方得罪皇爷爷了!
孤得把握住机会。
“回皇爷爷,孙儿觉得林大人两次上疏强调此事,说明事态紧急,”
“所以孙儿斗胆让内侍带奏疏去寻您。”
朱元璋轻抚了一下胡须,“你倒是愈发地重视他的谏言啊,”
“咱记得他前两天,上第一道警示倭寇进犯奏疏的时候,”
“同时上疏参劾你和李九江管理官营商行不利,疑似接收了倭寇的黑番货,”
“还参了你母妃管教东宫不利啊,”
“你就没什么想法?”
想起前两天林豪来春和宫,借着问案,对自己大肆抨击,
朱允炆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姓林的这混账,
竟然说到做到,说参劾就参劾,
幸亏孤当时先一步找皇爷爷表达忧虑和“反思”,否则真要着了他的道,
“禀皇爷爷,孙儿那天就说过了,”
“只恨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很多事情无法去亲力亲为,以至于牵头办的差事,存在疑似的纰漏而不知,”
“而其他大臣,因为孙儿的身份不会当面提出指正,”
“只有林大人刚直不阿,敢于说出孙儿的缺点,”
“这属实难得,”
“而且要孙儿多听取林大人的意见,多向他学习,也是皇爷爷您的要求,”
“孙儿这样算是遵从旨意行事。”
说完,朱允炆还深施一礼,以示虔敬。
“甚好!”
“你能这般虚心自省,还一心向好,咱很是欣慰。”朱元璋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乖孙,眼中满满的赞许,
允炆真是个好孩子,
把咱的话都听进去了,
不枉咱悉心栽培他,
假以时日一定能像标儿一样优秀。
标儿这一脉,才是承继大明江山的最合适选择,
老四太莽撞,他那些个后人,一个个都是只想靠咱这老祖宗的庸碌之辈,
哪里能担负社稷大任?
朱允炆听到皇爷爷的赞赏,心中大喜,
看来只要孤在跟林豪有关的事情上,一直保持着忍让的低姿态,
皇爷爷对孤的宠信只会越来越盛,
“多谢皇爷爷夸奖,”
“那林大人的奏疏是否马上圈批下发?让地方上更重视一些?”
朱允炆前阵子已经获得了授权,
开始帮助朱元璋代笔签批奏疏,处理政务。
朱元璋又翻看了一眼林豪的奏疏,开口说道,“上次的奏疏里,好像只是警示倭寇要进犯的事,”
“没有提过给缉事队,增拨军备和战船这一条吧?”
朱允炆接过奏疏看了一眼,蹙眉回想了一番,拱手说道,“回皇爷爷的话,好像有提过给缉事队增拨军备,”
“但没有说得那么细,这次是把甲胄战船的数量都写明了,”
“上次那份奏疏已经签批下发了,孙儿去把它调出来?”
朱元璋摆摆手说道,“不必,”
“缉事队现有的配置已经足够,增配军备的事再缓一缓吧。”
“至于倭寇的事要重视,”
“再传令让沿海地方上警惕倭寇的进犯,”
“还有,直接给海关各级官员加派一些护卫,总办就不要加派了,”
“那混球的护卫阵仗已经够大了。”
朱允炆心中大喜,
皇爷爷果然对这厮心有不满,开始对海关有所保留了!
孤得继续在他老人家面前,只要做好“捧杀”这块,
事事顺着这厮来,
那么整倒这厮指日可待。
“是!孙儿这就按您的意思,去拟写批示。”
······
朱允炆心情大好,回到春和宫书房,
对已经候着的黄子澄、齐泰二人说道,“‘捧杀’林豪真乃妙计,”
“皇爷爷今日已经隐隐露出对那厮的不满,”
“连带着缉事队增配军备的事都驳回了。。。”
朱允炆把刚刚皇爷爷对林豪奏疏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黄子澄抚着胡须,眼眸泛亮道,“看来这厮离被收拾之日不远了,”
“无论陛下之前对他有多宠信,到时候必定会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不过,没到最后一刻,‘捧杀’之策,不可松懈,”
“望皇孙务必要多多忍耐,继续在圣前顺着他,”
“臣等也会让一众同僚假意逢迎他。”
朱允炆笑着说道,“请黄师傅放心!孤晓得的,”
“只要能弄倒这厮,孤会一忍到底。”
说着,他看到齐泰皱着眉头,一脸凝重的样子,遂发问道,
“齐师傅,怎么了?”
“可是对付林豪的策略有纰漏之处?”
齐泰摇摇头,拱手道,“非也,对付林豪的策略,臣没异议,”
“臣在想的是倭寇进犯的问题,”
“据臣在兵部的相关奏报里所知,眼下因为解海,水军主动出击扫倭,连战连捷,”
“沿海地区卫所和地方府衙觉得高枕无忧,他们的心态变得懈怠,防御很是松懈,”
“万一真有倭寇偷袭,就麻烦了。”
朱允炆摆摆手说道,“齐师傅多虑了,孤今日已经把林豪那第二道奏疏下发了,”
“算是再警示沿海地方各衙门卫所一番,”
“他们一定会引起重视的。”
黄子澄拱手说道,“殿下英明,这样一来,不管有没倭寇进犯,这警示地方的功劳,您也有一份,”
“臣这边也会让地方上相熟的同僚,多注意防御,”
“再说,以倭寇现有的战力,根本不会是我大明官兵的对手。”
朱允炆点点头,“不错!”
“孤看过水军的战报,他们打得倭寇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倭寇,基本都是一些乌合之众,”
“面对地方府衙和卫所,他们占不到便宜。”
齐泰见皇孙、黄子澄二人兴致满满,
也只得按下心中的隐忧,附和着他们的话。
······
温州府,
平阳县,
“咚咚咚~”
县衙门口的鼓声大作。
本在午睡的县太爷罗鹏远,满脸的肥肉都写满了不忿,
他急忙忙穿好官袍,在师爷的搀扶下,登上公堂,
才发现下面已经黑压压地跪了一群灰头土脸的男男女女,并伴随着嘈杂的哭泣声,
他眉头一挑,眼中闪过贪婪之色,
一定又是村民之间的械斗,
看来本官又能以调解之名捞辛苦费了。
旋即,他重拍了一记惊堂木,
“肃静!下跪者,皆是何人?”
“所告何事?”
却听,
跪在前排的一名中年黑脸汉子,哭着拜道,
“倭寇洗劫了我们村,”
“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