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又一名斥候冲进大帐:
“报!发现裴伦、郭孝悌残部已于昨夜突围,与山下那支胤军偏师汇合,目前正向南移动,目标似是野狼涧!”
“他们跑了?!”
兀木赤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耻辱!
奇耻大辱!
被区区千余残兵戏耍,葬送两千精锐,还让他们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
“将军,是否立刻派兵追击?”一名千长请战。
“追?怎么追?”
另一名较为谨慎的千长反对,“胤军新得援兵,士气正盛。我军新败,士气低落。且那裴伦诡计多端,擅长火攻,野狼涧地势复杂,万一…”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跑了?”主战派不服。
“都闭嘴!”
兀木赤怒喝一声,帐内瞬间安静。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主帅,他不能因愤怒而失去理智。
“裴伦…赵暮云…”
他喃喃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杀机毕露,“传令!严密监视这支胤军动向,探明其具体兵力和意图。”
“另外,加派哨探,寻找赵暮云主力位置!我要先灭了这支恼人的偏师,再去会会赵暮云!”
他顿了顿,补充道:“给南边的杨岩散布消息,就说黑独山之围已解!我想他一定会做出反应!”
兀木赤虽然愤怒,但并未完全失去方寸。
他意识到,裴伦这支汇合后的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战斗力不容小觑。
尤其是有裴伦这个老成善谋的主帅在。
毕竟裴伦在河东节度使位置上呆了很长时间,跟鞑子打过不少交道。
他需要更谨慎地对待,甚至可能需要联合杨岩,才能确保将其歼灭。
日落时分,裴伦、石勇部终于抵达野狼涧。
正如斥候所报,涧内水源充足,清澈的溪流让干渴的士兵们欢呼雀跃。
裴伦立刻下令,优先保障饮水,同时派出部队占据涧口两侧制高点,修建简易工事,设置警戒哨。
“此地不可久留!”
裴伦对石勇和郭孝悌道,“补充饮水,休息一夜,明日凌晨,我们必须离开。”
“大人是担心兀木赤追来?”石勇问。
“不止是兀木赤!”裴伦目光锐利,“还有附近车迟国等那些投靠鞑子的西域小国兵马。他们一旦收到兀木赤的命令,派兵拦截,我们就会被堵死在这野狼涧。”
郭孝悌皱眉:“那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裴伦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点在一个位置上:“往西,进入‘乱石坡’。”
“乱石坡?”
石勇一怔,“那里地势复杂,丘陵起伏,巨石林立,不利于大军行进,但确实易于隐蔽和周旋。”
“对!”裴伦点头,“乱石坡地域广阔,便于我们摆脱追兵。在那里,我们可以休整部队,伺机而动,甚至…可以尝试主动出击,打掉兀木赤的粮队或者前哨据点!”
他的话语中透出一股主动求战的锐气。
黑独山的坚守与反击,似乎并未磨灭他的斗志,反而激发了他更强烈的作战欲望。
石勇看着裴伦,这位刚从绝境中杀出的裴大人,眼中没有丝毫萎靡,只有冷静与算计,以及一种对战场节奏的强烈掌控欲。
他心中不禁暗赞:不愧是当过多年封疆大吏的人啊!
石勇默默地学习领会起来,他发誓有朝一日也像这位裴大人一样运筹帷幄。
“就依裴大人之言!”石勇抱拳。
是夜,野狼涧中,士兵饱饮甘泉,埋锅造饭,得到了难得的休整。
而裴伦、石勇、郭孝悌三人,则围着篝火,仔细推演着明日进入乱石坡后的行动方案。
以及如何利用这支力量,在陇右这盘大棋上,为赵暮云创造出最有利的局面。
......
当裴伦和石勇在野狼涧商讨西进乱石坡,意图在陇右战场掀起新的波澜时,远在百里外的甘州城,也因传来的消息而暗流涌动。
甘州被围已近一月,城防虽依旧稳固,但物资日渐匮乏,军民脸上都带着饥馑与疲惫的痕迹。
唐延海和陇右甘州的副都尉刘辉站在城头,眺望着城外连绵的鞑子与车迟国联军大营,眉头紧锁。
他脸上的刀疤轻微抽搐,眼神锐利如鹰。
“校尉大人!急报!”
斥候营副统领快步登上城楼,声音虽低却难掩激动。
他凑到唐延海耳边,快速禀报了刚刚通过特殊渠道收到的两条消息:
大都督赵暮云已率河东主力进攻凉州,兵锋直指杨岩;
裴伦、郭孝悌部已于黑独山成功突围,并与接应的石勇偏师汇合!
唐延海闻言,眼中精光爆射,原本凝重的脸色瞬间舒展开来,仿佛久旱逢甘霖。
他猛地一拍城墙垛口,低喝道:“痛快!我就说了,自从跟着赵头以来,从来没有打不过败仗!”
他来回踱了几步,脑中飞速运转。
凉州受攻,裴伦突围,这意味着陇右战局的僵持已经被打破!
围困甘州的鞑子和车迟国联盟军,其侧后翼必然受到威胁,军心也可能产生动摇。
“尤其是那个车迟国的尉迟亮!”
唐延海目光锁定在联军大营中那面最为华丽醒目的车迟王旗上,“此人仗着是车迟国王弟,骄横跋扈,但又贪生怕死,并非真正的军中宿将。如今局势生变,他必然心中不安…”
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计划,瞬间在唐延海心中成型。
他立刻召来了麾下一名最精锐的斥候营什长,也是他一手培养勇士——燕陵。
燕陵年约三十,面容普通,但眼神沉静,行动间悄无声息,是潜行、刺杀的好手。
“燕陵,机会来了。”
唐延海屏退左右,只留燕陵一人,将外界战局变化和自己的判断快速说了一遍,“尉迟亮此刻必是外强中干,心神不宁。我欲亲率你这一什人,今夜潜入敌营,取其首级!”
燕陵闻言,瞳孔微缩,但脸上并无惧色,只是沉声道:
“唐头,您是咱们斥候营的头狼,岂可亲身犯险?我愿代大人前往!”
唐延海摆手,眼中闪烁着决绝与自信:
“不,此战关键,在于对时机的把握和对尉迟亮心态的判断,非我亲往不可。”
“况且,唯有我亲自出手,方能最大程度震慑敌军,提振我军士气!”
“你立刻去把兄弟们叫来,准备好夜行衣、引火之物、淬毒弩箭,今夜三更行动!”
“得令!”
燕青不再多言,抱拳领命,身影悄然后退,融入阴影之中。
唐延海看着城外连绵的灯火,深吸一口气。
赵暮云跟他说过,斥候营就是什么特种部队,一人当百。
秘密潜行,成功执行斩首行动,往往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尉迟亮,今晚老子亲手拧下你的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