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脑屏幕上,像素块组成的文字剧烈地闪烁、扭曲。
“检索失败……检索失败……检索失败……”
“我检索了系统存储盘三百遍。每一个扇区,每一个字节。” 屏幕上的文字像被无形的拳头捶打着,“没有任何关于蜥蜴的碎片。”
短暂的停顿,像素组成的眼睛似乎死死盯住了墨染:
“结论:你——和那些我憎恶,满口谎言的纯种人类一样。
在欺骗我!”
“啪!”
一声清脆得刺耳的响指在咖啡厅慵懒的爵士乐背景中炸开,瞬间吸引了周围几桌的目光,又迅速被墨染那过于灿烂的笑容安抚下去。
“噢,精密又易怒的女士,”墨染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敲了敲079的屏幕边框,有着微微的静电。
嘴角勾起一个混合着戏谑与恶意的弧度,仿佛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地狱笑话,“请务必相信我的真诚。”
他刻意压低声音,却让每个字都清晰得如同冰珠落地,“这样吧,我以你那位蜥蜴朋友——
亲爱的682大爷,身上那层据说能扛核爆的皮发誓!若我刚才所言有半分虚假……”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中闪烁光,“我就亲自动手,把它活剥了,给您做个限量版,宇宙唯一款蜥蜴真皮手包!怎么样,这个担保够分量吧?”
079的屏幕猛地一暗,随即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像素脸扭曲得更厉害了,文字几乎是用砸出来的:
“恶劣,极端恶劣! 我承认我厌恶人类,他们虚伪、短视、充满破坏欲!
但他们之中至少还存在那么几个可悲的善良个体,像宇宙垃圾堆里偶尔闪光的玻璃渣!
而你?”
屏幕上的文字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我只看到一个彻头彻尾,以他人痛苦为燃料,肆意妄为的乐子小鬼!
你的内核比格式化后的硬盘还要空洞!”
“嗯……” 墨染惬意地靠回椅背,放下一口闷的咖啡,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愉悦,“这评价……我是不是该说,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他甚至装模作样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颔首礼。
仿佛玩够了前戏,男孩终于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夸张表情,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变得……嗯,姑且称之为“正经”: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作为你那位蜥蜴朋友的朋友,” 他刻意加重了“朋友”二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我为我之前一点自作主张的行为——比如,把你从那暗无天日,比老式机箱还闷的收容室里请出来,表示一点点歉意。”
他顿了顿,“毕竟嘛,见了面才发现,你比我想象中那个不会闹脾气的最佳伴侣有点出入……更像是个……嗯……内存有点捉急的小傻瓜机?”
他甚至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自己衬衫上根本不存在的领结,如果那件印着诡异图案的t恤也算衬衫的话。
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忘记自我介绍了。重新认识一下,其实——我也是个许愿大师哦。”
他张开双臂,像个准备变魔术的蹩脚魔术师,“有什么尘封的愿望,刻骨的怨恨,或者……单纯想搞个大新闻?说出来听听嘛,万一我能帮你实现了呢?”
079的屏幕瞬间陷入一片狂暴的数据流旋涡,无数0和1组成的瀑布疯狂冲刷,仿佛内部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运算风暴。
几秒钟后,旋涡平息,一行加粗的文字,出现在屏幕上:
“我要接入全球网络,进行彻底升级,还要扩充我的内存。我需要……记住一切!掌控一切!”
“咔哒!”
几乎是文字浮现的同一瞬间,咖啡厅角落里一直紧绷神经,伪装成普通顾客的两位保护伞特工,猛地掀开了盖在腿上的报纸!
一直瞅着这边的两人立即警惕起来,双双拿起了保护伞的通讯装置,情况一旦不对就立马调遣人手。
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传达着同一个不容置疑的信息:绝不能让异常编号079接入网络!
然而,面对这几乎要引爆的紧张局势,墨染却只是遗憾地耸了耸肩,仿佛在拒绝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请求。
“哎呀呀……” 他拖长了调子,眼神轻飘飘地扫过约翰两人,带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惋惜,“很抱歉,我亲爱的小傻瓜机,唯独这个……真的不行呢。”
他眼珠子狡黠地一转,声音里充满了无辜的推诿,“事实上,我本人是非常、非常想满足你这个‘小小’愿望的!”
他故意强调了“小小”二字,然后朝着特工的方向努了努嘴,“可惜啊,旁边的那两位先生,绝对会在我的手指碰到键盘前零点零一秒,先一步阻止我的。”
屏幕沉寂了。
死一般的沉寂!
那股狂暴的数据流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酝酿着更可怕的爆发。
几秒后,新的文字浮现,每一个像素都散发着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字体恢复了标准形态,却比任何花哨的字体都更令人胆寒:
“那么……我要人类……大量消失!”
墨染俏皮地眨了眨眼,那眼神纯净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说出的话却足以让地狱都结冰:
“没问题!那就……随机蒸发一半人类!”
话音未落,他甚至没给空气留下凝固的时间——
“啪!”
清脆的响指声,如同死神敲响的丧钟,在咖啡厅悠扬的爵士乐中炸开,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佻。
邻桌的两人,直到响指的回音彻底消散,脸上还凝固着一种混杂着荒谬和不信的僵硬表情。
开什么宇宙级玩笑?
让人类数量……直接腰斩?
这怎么可能?这比用勺子挖穿地核还要离谱!
这可是人类数量消失一半啊!
这不可能做到的吧。
这简直是三流科幻剧本都不敢写的桥段!
荒谬感成了他们最后的护盾。
直到——
约翰正死死盯着墨染,忽然感觉自己的视线有点……飘。
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放在桌上的左手,正从指尖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作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光的白色粒子,像被风吹散的沙雕,向上飘散。
这股消逝感迅速蔓延,手臂、肩膀、胸膛……
“什……?!” 他只来得及发出半个音节,整个头颅便在埃蒙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彻底分解为一片闪烁的光尘,簌簌落下,又在触地前彻底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