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蓝色的斯非亚微粒，悄无声息地汇入杰顿体表，将那片被彻底解析、归于死寂的区域抛在身后。
杰顿那庞大的身躯在浓稠的迷雾中开始移动，背后的能量翼膜发出低沉嗡鸣，推动着他的身体，朝着远方那道苍白光柱的根源驶去。
越是靠近，周围的异常就越是明显。
首先变化的是声音。
那并非光柱本身的声音，而是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轰鸣，仿佛有无数台巨型引擎在同时运转，又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沉闷震动，穿透了厚重的迷雾，直接作用于感知器官。
这声音与这片死寂雾海原本的氛围格格不入。
紧接着，是迷雾的流向。
杰顿敏锐地察觉到，周围那原本相对静止、或只是缓慢滚动的浓稠白雾，此刻正以一种清晰可辨的趋势，朝着光柱的方向加速流动。
仿佛那里有一个无形的巨大漩涡，正在贪婪地吞噬着这些蕴含着未知能量的介质。
雾气的密度随着靠近而逐渐降低，能见度缓慢提升，但那种被拖拽、被吸取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在前往光柱的途中，并非一帆风顺。
杰顿的闯入，显然惊动了这片区域的“原住民”。
几只潜伏在雾中、形态如同放大了数百倍、甲壳上覆盖着尖锐骨刺、口器如同巨大钻头的掠食性生物，似乎将杰顿视为了入侵领地的威胁或可口的猎物。
这些生物在体型上，似乎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平均下来也都是百米以上的身高。
也许，他们将体型不到他们一半，身高更是不到80米的杰顿当做了他们的食物。
它们从不同的方向猛地扑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发起了攻击。
然而，它们的结局早已注定。
杰顿甚至没有改变飞行轨迹，他只是微微转动头部，面部巨大的橙色晶体闪烁了一下。
咻！咻！咻！
数颗仅有篮球大小、却高度压缩、蕴含着恐怖高温的火球，以超越生物反应极限的速度射出，精准地命中了每一只扑来的怪物。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火球在接触目标的瞬间，极致的高温瞬间汽化了它们的甲壳、肌肉和骨骼。
然后瞬间绽放！
火球从一颗篮球大小，瞬间膨胀，化作四五十米的光球。
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那所谓的、可能蕴含“污染信息”的结晶包裹体，也在绝对的能量湮灭下，化为最基本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清理过程干净利落，如同随手拂去尘埃。
随着距离进一步拉近，光柱的源头景象终于穿透逐渐稀薄的迷雾，清晰地呈现在杰顿的多谱段感知中。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以理性与冷漠着称的杰顿，思维也产生了极其微弱的、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波动——惊讶。
那并非他预想中的某种超自然奇观或远古遗迹，而是一个……充满了工业感和人类活动痕迹的临时前哨基地。
光柱的来源，是一个建立在一片相对坚实、仿佛人工平整过的黑色岩层上的营地。
营地中央，矗立着一个由粗大金属支架和复杂线圈构成的、约三层楼高的环形装置。装置中央能量激荡，投射出那道冲天的苍白光柱。
装置周围，连接着数台正在发出巨大轰鸣声的柴油发电机，粗黑的电缆如同巨蟒般蜿蜒在地面。
更引人注目的是营地中活动的身影——人类士兵。
大约有三十人左右，他们穿着统一的、带有迷彩图案的作战服，外面套着厚重的战术背心，头戴装有强光手电的防弹头盔，脸上戴着过滤面罩。
他们手中的武器是杰顿记忆中的制式突击步枪、轻机枪和火箭筒。
他们的行动迅捷而专业，三人或四人一组，依托着用沙袋和金属板临时搭建的掩体，构筑了一道环形防线。
他们的动作透露出经受过严格训练的专业性：交叉火力掩护、精准的点射、熟练的战术换弹、以及通过手势进行的无声交流。
显然，这是一支精锐的、有着明确军事目的的小队。
然而，此刻这支精锐小队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苍白光柱如同一个巨大的信号灯塔，不仅引来了杰顿，更将周围迷雾中那光怪陆离、陷入疯狂“朝圣”状态的生物群落，全部吸引了过来！
此刻，整个营地正被潮水般的怪物从四面八方疯狂冲击着！
“开火！全力开火！不能让他们靠近能量稳定器！”
一个似乎是队长的人，通过面罩下的通讯器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手中的步枪喷吐着火舌，将一只试图扑上掩体的、形似巨型蜘蛛的怪物打成了筛子。
子弹击中那些怪物的甲壳，迸溅出火星，但往往需要数发甚至数十发子弹才能有效击穿。手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将一些小型怪物炸得粉碎，但对于那些皮糙肉厚的大型生物，效果有限。
“侧翼！侧翼需要支援！这些东西太多了！” 另一名士兵大喊着，用机枪扫倒了一片如同猎犬大小、速度极快的节肢生物。
局势岌岌可危。
怪物的数量太多了，而且仿佛无穷无尽。
士兵们的弹药在飞速消耗，防线正在被逐步压缩。
难道没有重武器吗？
坦克，装甲车，直升机呢……
就在这时，杰顿捕捉到了他们夹杂在枪声和爆炸声中的、零碎而急促的对话片段。这些声音通过空气振动传入他的感知器，被瞬间解析。
“该死的！门户的稳定性在急剧下降！能量过载了！”
一个守在环形装置旁、操作着便携式电脑的技术兵惊恐地喊道。
“关不掉！强制关闭程序失效了！能量回流会炸毁整个基地！”
“必须守住！在‘闪灵者’完成引导前，门户绝不能崩溃！”
队长的声音充满了决绝，但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门那边的接应呢？！‘闪灵者’怎么样了？！”
“联系中断了！我们被抛弃了！灵能共振吸引来的怪物太多了！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一个年轻士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似乎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门户？闪灵者？灵能共振？
这些词汇如同碎片，传入杰顿的感知中。他并没有刻意去窃听，只是这些信息随着声波自然传来。
杰顿试着把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眼前的景象拼接。
人类士兵？现代武器？能量门户？吸引怪物的灵能？
这是……哪部电影的场景？
杰顿快速检索着人类时期的记忆。
星际题材吗？
不像吧，他们的科技水平明显是近现代。
科幻恐怖片？
这种能量门户和怪物潮的设定，似乎有些眼熟……
难道是哪部关于异次元入侵的低成本b级片？
或者是某个他未曾看过的、涉及超自然力量和军事行动的系列作品？
就在杰顿进行着“文娱作品归档”的冷静推理时，人类的防线终于出现了致命的缺口。
一只体型庞大、如同披着岩石甲胄的巨兽，硬顶着密集的弹雨，猛地撞垮了一段钢铁掩体！
咚咚咚，轰轰轰！
哗啦啦啦！！！
缺口瞬间被打开，潮水般的怪物蜂拥而入！
“不——！”
“撤退！撤退到第二道防线！”
惨叫声、枪声、怪物的嘶吼声瞬间混合成一片地狱交响曲。
士兵们试图组织撤退，但在绝对的数量和疯狂的攻击下，抵抗迅速瓦解。
杰顿清晰地“看”到，一名士兵被几条滑腻的触手缠住，拖入了迷雾深处，只留下半截撕裂的肢体；另一名士兵被一只跳蚤般的怪物扑倒，面罩被撕碎，瞬间没了声息；那个操作电脑的技术兵，试图引爆某种装置，却被一只从地下钻出的、口器如同钻头的生物贯穿了胸膛……
屠杀开始了。
一场单方面的、血腥而高效的屠杀。
杰顿悬浮在营地外围的迷雾中，冷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的情绪系统没有任何波动，如同一个地质学家在观察一场泥石流。这些人类的生死，在他眼中与之前那些被斯非亚分解的迷雾生物并无本质区别，只是宇宙物质循环的一部分。
他们臂章上那个清晰的、白色的箭头标志，或许是他们所属组织的徽记，但对杰顿而言，也仅仅是一个需要记录的标识符。
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那个仍在运转、散发出强烈能量波动的环形门户装置上。
正是这个东西，发出了那诡异的、能吸引生物的光柱。
它应该是传送门吧。
不过这个门户的大小，够不够自己进入呢，这是个问题。
人类的覆灭，似乎并未影响到装置的运行。光柱依旧稳定，吞噬着迷雾，也吸引着更多的怪物。
杰顿的目光越过血腥的战场，锁定在那苍白的能量漩涡中心。
看来，想要弄清楚这个宇宙的真相，特别是那种“污染”的源头，这个“门户”，是必须探查的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