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处外观威严的办公楼内。
虽然已是夜里十点多,但其中一间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
穿着笔挺中山装的秘书放下电话,小跑过去敲响了房门。
“进!”
听到回应,秘书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走到办公桌前,向正在伏案书写的中年男人汇报道:“曲副主任,昌河市那边有消息了。”
“熊安福名下所有东西,都被转移到了省厅!”
“根据我们的人目前掌握到的情况,他与小日子方面有着密切的来往,不仅向对方低价售卖黄金古董,还涉及泄露内部消息,还把这些都记在了一个账本上!”
“简直胡闹!”
曲副主任猛地摔了手里的钢笔,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秘书默默低头,不敢接话。
曲副主任冷声问道:“账本现在在哪?”
秘书:“也在省厅,那边厅长主张将这件事上报,但那边副厅与文主任有些关系,正在极力阻拦!”
“不过对方也说了,这件事太大了,他恐怕是压制不了多长时间,让我们尽快给出解决方案!”
曲副主任挑眉:“已经报给文主任了?”
秘书抬眼瞥了他一下,低声道:“还没有!”
“得知熊安福同志会被枪决,文主任他爱人熊玉华同志一直在家里闹,文主任心烦得很,早吩咐过后续事宜暂时不用报给他!”
“对了,我们的人去过熊安福同志藏东西的地方,里面所有箱子都是空的,痕迹也清理得非常干净……”
曲副主任用力捏了捏眉心,明显是头疼得很:“那个熊安福,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文主任当初为了给他活动那个位置,动用了多少关系?”
“熊玉华也是个拎不清的!”
“一个娘家的隔房堂弟,难道比她丈夫的前途还重要吗?”
秘书始终垂手站立,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曲副主任与文主任关系亲近。
但他一个下属要是敢插嘴,那就是在给自己找事了。
曲副主任想了想,沉声道:“账本绝对不能公开,更不能落到旁人手里,你找人去一趟,把那东西销毁掉!”
秘书应下:“是!”
曲副主任叮嘱道:“不要从京城派人过去,万一被抓了,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手指敲击着办公桌,稍微沉吟了一瞬:“你找姚同志的秘书,他在江海市那边有人脉,让他帮帮忙!”
“是!”
“是!”
秘书候立片刻,见曲副主任没再开口,便准备退下。
刚走到门口,就听曲副主任又问:“对了,这案子背后的人找到了吗?”
秘书面露难色地摇头:“没有,熊安福同志和他儿子熊志勇所有的关系网都清查过了,没发现能对上的!”
“那个人……或者说那些人,在保镖眼皮子底下摸进颐和公馆伤人,把整个公馆掀了个底朝天,还无声无息搬走了熊安福同志藏的九大箱东西,全都是一点痕迹都没留,确实是手段通天!”
曲副主任眉头皱成了川字型,语气十分不满:“必须把人找到!”
“那人现在针对是确实是熊安福,可谁敢保证他的最终目的不是我们,甚至是文主任?”
“目前上头正是关键时刻,我们这边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你让人仔细地查,所有线索无论大小,全都梳理一遍,我就不信真有人能做到天衣无缝,完全不留任何痕迹!”
说着,他脸色阴沉地看向秘书,目光狠辣:“记住,无论动用什么手段,都必须把人找出来!”
秘书严肃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
第二天清晨,陈大山便精神抖擞地出了招待所。
刚到振东中药铺子附近,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惊喜的叫喊:“大山兄弟,可算是逮到你了!”
陈大山下意识地一回头,便看到了当初花九百块,从他手里买走那块桑黄的胡大海。
这人的打扮依旧骚包!
穿着一件笔挺的的确良衬衫,脖子上系着一条红底碎花的领带,腕上戴着块锃亮的上海牌手表,胳膊下面还夹着一个黑皮包。
虽说在陈大山看来有些不伦不类,但在这个年代却是标准的“土豪”装扮。
陈大山立马就露出了热情的笑容:“胡老板,好久不见啊,你怎么在这儿?”
“找你呗!”胡大海眼里透着一股精明劲儿,立马就凑到了陈大山面前:“兄弟啊,之前没听你的话,哥哥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块桑黄别说留到现在,当时就算多放半个月,价格都得翻倍呀!”
他亲热地拿手肘碰了碰陈大山的胳膊,由衷道:“打那时候我就明白了,兄弟你虽然是打山里来的,却是个真正的能人,听你的准没错!”
陈大山笑着摇头:“我只是运气好,碰巧蒙对了而已!”
“你就别谦虚啦!”胡大海眼睛亮得吓人,“谁不知道贺振东这几天都已经赚翻了?”
“用七叶胆做出来的茶,一盒才二两就卖八块,还得排队才能买到!”
“那东西是你弄出来的吧?”
陈大山还没接话,胡大海就又自顾自地拍起了他的肩膀:“老贺可是跟我同一天认识你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走走走,去我店里坐坐,中午我请客,咱来去国营饭店喝两杯!”
“往后老贺很吃多少货,我胡大海就吃多少,我也按八块卖,赚了钱咱俩一人一半,绝不让你吃亏……”
“这恐怕是不行!”陈大山面露歉意,“我刚跟贺老板签订了合同,整个昌河市的货都得从他那走,我不能坏了规矩!”
“胡大哥放心,往后若是有其他……”
胡大海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里的热络退得一干二净。
他紧盯着陈大山看了半晌,忽然冷笑道:“咋?他贺振东的钱就是香的,我胡大海的钱就是臭的?”
“说起来,咱们俩的交情应该是更深才对吧?”
胡大海猛地甩开手,声音陡然拔高:“当初要不是我抬手给你那桑黄加了价,你能揣着九百块回家?”
“现在发达了,有了赚大钱的路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陈大山皱起了眉头:“胡老板,做买卖得讲信誉,我跟贺老板签了合同,就得守规矩,并不是……”
“规矩?”胡大海冷笑一声,抬手用力拍着黑皮包:“你的规矩就是让贺振东一个人吃独食?让我这个老熟人连汤都喝不上?”
他往前逼近一步,唾沫星子飞溅:“行,真他妈行!”
“不带我玩是吧?”
“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哭都找不着调!”
“不就是七叶胆茶吗?”
“我告诉你,陈大山,没了你这个张屠夫,老子不仅能吃上不带毛的猪,还能吃上金猪肉!”
说罢,他就狠狠瞪了陈大山一眼,转身就走。
陈大山看着胡大海的背影,轻笑着摇了摇头,径直走进中药铺。
真是不知所谓!
明明是你情我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还得让他承个情?
而他刚刚进门,一个躲在远处油条摊后面的人,便鬼鬼祟祟地冒了出来,撒腿朝胡大海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