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圆之地,唯一曾去、也是记忆中最为合适的去处便只剩下一个地方:琅峰城。
这个作为帝国第三大的城市——琅峰城,虽然整体上仍然不失为一座繁华热闹之地,街道纵横交错、人流如织,商铺林立。但在其角落与背街之处,也有不少冷清偏僻的小巷隐匿其中。这些地方远离主干道和喧闹的市集,狭窄的巷弄两侧是斑驳陈旧的低矮房屋,墙面被岁月侵蚀得坑坑洼洼,有些甚至已经坍塌出一角。
这里居住着社会最底层的平民百姓,他们大多生活拮据,每天为了柴米油盐操劳不息。一些靠做小本生意维持生计的贩夫走卒、摆摊卖杂货的老人也聚集在此处。偶尔还能看见背着扁担穿行在巷子里的挑夫,或是在屋檐下补锅打铁的匠人。至于张恒此行的目标,则是一群常年采药、贩卖药材以换取微薄收入的贫苦药农。
他上次在这片区域无意中收了一名徒弟——那个穿着破布麻衣、眼神聪慧但神情倔强的孩子。自那之后两人就没再见面,也不知道当初自己传下的那一门修炼之法,对方到底领悟了几分。那些口诀和练气手法对常人来说极为高深莫测,对于一个出身寒门的少年,是否能真正将其掌握,心中尚无定论。
当走过一个隐蔽的交易场所时,那里早已不见人影,只剩下散落的席布和残留着草药味的地面。张恒的记忆不由自主地回溯到了上一次造访这座边陲重城的情形——那次他孤身深入这混乱地带寻找稀有药种,也是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街角,遇见了那个倔强的少年。
“等会儿要是时间允许多,不妨去瞧瞧这小子。”他心底泛起一丝念头。
怀揣这般心思,他走进了一条幽暗阴湿的小巷。
巷子深处虽多为穷人栖居,但却因靠近一个民间集市,反而成了各类物资流通之地。每日里总有三轮车吱呀作响、人群攒动、叫卖声络绎不绝。空气中时常混杂着腥鱼干咸菜的味道,也有几户人家熬煮猪骨汤的香喷喷热气从窗户里冒出来,氤氲飘绕。在这里买菜的老妇人一边讨价还价,一边警惕地扫视四周;小贩们熟练地将货物装进篓筐,准备搬运回家。
进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后,张恒开始四处游走,目光专注地扫视着每一个肩挑竹篓或者兜售野草根茎的老者。
他知道,在这种贫困之地,“生病”对于大多数平民而言,是件极其奢侈之事。寻常感冒咳嗽根本不会请郎中、买贵药。人们更愿意依靠自己多年的经验配些偏方、或是找邻居讨要几片草药凑合过去。哪怕真遇到重病缠身,也只是忍着拖着——等到病情恶化难以挽回之时,才会有人咬牙花点积蓄前去请大夫开一帖方子。
正因如此,这里几乎见不到真正意义上从事中药采集、精细处理与长期贩卖的成熟药农。大多数人只是临时搞点山上摘来的叶子果实换点钱糊口,并非专业从业者。
因此在寻访半天之后,张恒仍旧两手空空,只在一家位置稍显冷清却店面干净、门口还挂着一块木质牌匾的小药店门前停下了脚步。这家药店的装修明显比周围的民居整洁不少,窗明几净,货架排列有序,墙上挂满各色药材标本图谱。
他缓步走进,鼻尖嗅到一股干燥的木香味与药粉混合而成的独特气息。
像这样的店铺,在帝都自然是司空见惯的寻常所在。琳琅满目的柜台后陈列着上百种常见药物——鹿茸、黄芪、丹参、枸杞子……品种丰富到让人眼花缭乱。然而可惜的是,张恒所需并非成药成品,而是某几种珍贵罕见的灵药种子。这些,在普通的大型城镇并不出产。
不过这一次他决定碰碰运气,毕竟这里的物产总归与大都市略有差异。他仔细检查每一类种子样品:从外观纹理到气味浓度,再到储存方式。令人欣喜的是,在店中最里面的一排玻璃架子后方,居然真的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大半种子!它们被小心地密封在一个个青瓷瓶之中,瓶身上还贴着简明标注:天灵根三号、云山草种、紫藤果芯苗籽……
张恒心头顿时一喜,立即取出一锭成色十足的金子,放在柜台上推给了掌柜。“不用找了。”
那老板四十出头,瘦削的脸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笑容。他接过黄金双手有些微抖,嘴里连忙说:“啊!这……这太厚实了!实在承不住客官这般厚意啊!”口中虽是客套话,动作却不慢,将那锭沉甸甸的黄金收入箱中,小心翼翼藏好。
可就在张恒转身欲离开的那一刹那,一道隐藏在店内阴影里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记住了这一切。
那人是个身穿粗麻衣衫、戴着斗笠的男子,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异样神色,却表明了他的身份绝不简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张恒原本只是打算避让一下,没打算理会这名形色匆忙的来者,便侧身想退一步让他过去。谁知此人似是醉酒般步伐踉跄,直扑向他的身体。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闷响,那人身子像是突然失去平衡,猛然撞上了张恒的身体。
只见他在撞上的瞬间整个人仿佛毫无抵抗之力,猛地弹射开来,跌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摔得结结实实。
随后便是痛苦的呻吟声,“哎呦!哎呦!我的手断了——!!”
那人大喊大叫着在地上捂住右臂不停翻滚,一副极度痛楚的模样。周围围观者的脸色逐渐复杂起来,空气里陡然弥漫着一丝诡异的味道。
“嗯。”张恒微微蹙眉,目光平静地望着眼前这名青年。对方正抱着自己明显没有丝毫外伤、却痛苦不已的手腕在地上打着滚,嘴里不断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张恒心头疑惑更重,明明刚才在拐角那一下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甚至连自己的力气都还没用上,这人就一下子瘫在地上,说是手断了?
这也太不经撞了吧?就算身体差劲得像是玻璃做的一样,也不会一碰就断。张恒心里念头一闪而过,脸上却不露分毫,依旧是那种略显尴尬又略带无奈的表情。
而这时,楼梯口的脚步声杂乱而急促,一群打扮张扬、神情凶悍的人推门闯入,几人穿着花里胡哨的夹克,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甚至有人耳朵上还打了好几个耳洞。他们一看地上那个正满地打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