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从日本挣钱，沈穗绝不含糊。
甚至面上维持着友好的关系，她也做的不错。
但她从不觉得日本人值得信赖。
也不会对此抱有幻想。
“其实现在的产业转移，何尝不是新时代背景下的经济殖民？”
国营工厂面对这些外来企业，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可市场化、国家化趋势不可阻挡。
而且国营工厂也有其弊病。
在与外企的竞争中不破不立。
但后来的破产潮丰腴了硕鼠的腰包，最终由工人们承担了恶果。
能避开吗？
没办法的，因为改革，因为开放。
注定了要跟国际接轨，压根不可能避开。
既是避不开，那就尽可能的未雨绸缪。
盛怀安固然想要建功立业，但多年冷板凳也让他沉稳许多。
沈穗简单的提了几句后，他就意识到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所以在引进柯达的谈判中，也尽可能的在技术的本地化应用上进行磋商洽谈。
大概因为对中国市场还挺看好，柯达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同意将一些中国本土照相机配材企业加入供应链。
多的不说，起码这几个被加入的工厂，能够在这一过程中提高其技术水准吧？
要是每个外企来华投资建厂都能带动几个相关工厂一块玩……
沈穗觉得，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一些。
薛秀芹听懵了，“你，你怎么考虑那么多？”
她之前一直觉得，沈穗回头或许会弃商从政，那么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其积累从政的资本。
不是她看不上秦越。
但秦越没有侵略性。
说人话那就是他有点温和，没有太大的野心。
反倒是沈穗，薛秀芹从她身上看到了一股野蛮生长的劲头。
但现在听沈穗这么一说，反倒是觉得不会了。
从政得圆滑。
沈穗不是不能圆滑，她向来会照顾人。
与她相处，如沐春风。
但真的步入仕途又不一样。
如果不打算从政的话，沈穗做这些……
“想到了就顺手做了，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薛大姐您就当我在验证我的眼光吧。”
沈穗笑着道：“我之前觉得日元要升值，可以炒作日汇，你看我说对了吧。”
薛秀芹知道这事，也知道万代云也小小的弄了一些。
不过万代云胆子小，挣了一些就收手了。
不像是沈穗，还专门请了人在东京折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收手。
薛秀芹寻思着沈穗做事自然有她的章法，自己也不懂这些就别外行冒充内行了。
“别的事我办不来，不过找人这事我内行，这样，这些人我来找，这事交给我来弄，你去忙你的事。”
薛秀芹本就擅长与人交际，她认识的人可不局限于军区这边的。
打听打听谁家青壮年想去日本赚钱还不是小菜一碟？
沈穗自然乐意，“那就麻烦大姐您了，等回头我请您吃饭。”
薛秀芹也不跟沈穗客气，又细细问了句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她记下来就去张罗这事。
这事被分担了去，沈穗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又跟耿为光打电话聊了几句，他那边倒是张罗了几个人。
耿为光是孤儿，哪有什么亲人。
不过老丈人家的亲戚多。
总能找出几个来愿意出去闯荡的。
等过些天他把人捎带过来。
都是成年人，还用得着捎带？
沈穗觉得耿为光有事。
可又没着急跟她说，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
她也没多问，到时候就知道了。
其实耿为光如今遇到了一件说不要紧，但又有些让人头疼的事。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又觉得电话里说不清，好不容易到了月底，带着老丈人家的几个远亲去首都。
先把人送上飞机，这才跟沈穗细说。
“工厂合并也不算什么稀罕事，现在服装厂效益好，合并了的话，应该也是你来主导，这没什么好纠结的，难道是市里还给提了什么附加条件？”
“该不会是想要牡丹服装厂外扩吧？”
耿为光觉得沈穗变化特别大。
过去的沈穗是沉稳，遇到事情不慌不忙。
现在更为敏锐，自己才说了头一桩事，她就把另一件事猜了个七八分。
“也不能说是外扩，其实就是想要搞横向经济联合。”
所谓的横向经济联合，就是搞联营厂。
与之合作的工厂生产的也是牡丹运动服。
“领导的意思是，如此一来牡丹运动服就能统一国内市场了。”
是这个理，但好像又哪里不对的样子。
前阵子还只是有这么个意思，但最近市里头的态度也强硬起来。
这事也没办法再拖了。
沈穗轻笑一声，“中国那么大，容得下其他品牌的运动服。”
春雪的广告不说家喻户晓，但如今也称得上是国内最知名的羊绒衫品牌。
沈穗可从没想过要把整个国内市场霸占。
她不是搞垄断，没必要那般霸道。
“国内的运动服品牌可比羊绒衫品牌多得多，难不成要在全国几十个城市搞联营？”
“不然凭什么牡丹运动服就能统一全国市场了？”
耿为光被她直直看着，神色多少有点不自在。
他内心的那点小念头，被沈穗看透了。
这个提议不算太靠谱，但也的确让人心动。
将牡丹运动服卖遍大江南北全国上下，多美的梦啊。
任谁听说了不心动？
哦，沈穗不心动。
耿为光已然十分清楚，这事不可行。
“那你说，我怎么婉拒领导？”
沈穗不假思索道：“去省里找主管纺织业的领导分析利弊，是想要其他服装厂蚕食牡丹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让市场上充斥着良莠不齐的‘牡丹’运动服，把这个品牌搞臭，把晏城牡丹服装厂搞垮，还是要满足市领导的一己私欲，让省里的领导来决断。”
听沈穗这么一说，耿为光心中已经有了谋算，“行，省纺织厅的领导我也熟，到时候去找他说说看，实在不行的话那我还得来找你。”
要是省里都不支持他，那他只能找沈穗，让沈穗帮忙找部里的领导了。
“真要到那时候晏城就待不下去了，那到时候我也搬家，拖家带口去跟春雪当邻居。”
他不愁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