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薛高一直觉得秦越是个安静且可靠的。
是可以将后背交付的亲密战友。
可这个战友捅了他一刀。
那么平静的带着点骄傲的口吻。
钟薛高真想骂一句——有人养了不起啊?
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养家糊口这才是正道,秦越你那是邪门歪路懂不懂?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不出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秦越和沈穗讨论到谁养谁的问题。
但直觉告诉他,万代云肯定不乐意跟他讨论这件事。
如果自己表达出希望万代云养着自己的意思,肯定会被万代云用一种见鬼了的眼神盯着。
虽然他平日里大咧咧的不在乎,但……
他有些恐惧。
恐惧可能为此带来的争吵,也恐惧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他远没有秦越这般从容。
钟薛高叹了口气,做实诚君子说出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情,其实我觉得也还好。”
他欣赏沈穗,但也仅限于此。
即便十多年前,沈穗跟万代云一样站在面前,由他去选一位。
那他依旧坚定自己的选择。
他也乐意将工资上交,偶尔跟妻子吵吵闹闹也不错。
不然总闷在心里也不好。
不等秦越发表意见,钟薛高又问道:“你们的准生证办下来了没?”
这是他请秦越喝酒的主要原因,虽然他爹不如秦怀江军军衔高。
但在首都时间长啊,这边的人脉也都经营了出来。
如果有需要的话,跟人打个招呼把准生证办出来不成问题。
这也不违规违法,只不过能尽可能快的走流程。
省得回头再出现什么幺蛾子。
“不着急。”秦越对这件事的态度丝毫不见急切。
且不说他跟沈穗还没结婚,就算结了婚,这阵子沈穗要忙上海工厂的事,也不可能怀孕。
何况生不生的,秦越现在真的没那么在意。
过去肖想过,是因为觉得自己无法跟沈穗在一起,他也只能通过想象来慰藉自己。
可在一起了,听到沈穗说想要跟他生孩子。
他的心已经被塞满了。
秦越从来都是容易满足的人,有她那一句话就够了。
更何况,他们已经有了个活泼可爱的女儿。
小满满足了他对孩子所有的想象,乖巧可爱活泼,眉眼间又依稀像沈穗。
她又那么的依赖自己。
虽然偶尔也会因为做错事怕被沈穗责罚,搂着他的脖子先耍无赖,但这正是小朋友的可爱之处。
秦越想象不出,他跟沈穗的孩子还能可爱到哪里去。
小满就很好很好了。
钟薛高不能理解,尽管秦越除了这句“不着急”再没说什么。
但他能从秦越的表情中看出来,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是真的不着急。
这是钟薛高所不能理解的。
小满很可爱不错,他也希望钟晴能像小满那样可可爱爱的。
可这跟有一个自己的血脉并不冲突啊。
又不是有了亲生的,就让小满成了小白菜。
怎么就有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觉呢。
钟薛高心想,自己急个什么劲。
又转移话题,说到了沈穗弄工厂的事情上。
钟薛高提到的李叔叔在轻纺工业部,还真就专业对口。
关系到上面相关的政策问题,秦越问的十分清楚,但钟薛高哪知道这些啊。
只能帮秦越引荐这位李副部长。
李副部长颇是热情,一方面是看在钟开山的面子上,另一方面他对年轻的子侄向来看好。
两个年轻人都称得上青年才俊,又对轻纺工业有兴趣,他很乐意做详细解释。
“现在咱们在跟国际接轨,计划经济跟国际格局是不搭的,必然有所改变,你们看报纸也能发现,现在个体经济已经放开,只不过还缺一个信号。”
准确点来说,是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有了尝试的勇士,那么相关部门也会顺势而为,做出相应的政策调整。
秦越听到这话为沈穗高兴。
这么说来,上面是没有阻碍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可不想沈穗再因为这事困难重重而怏怏不乐。
“那能有什么优惠政策吗?”
钟薛高看着提问的秦越,觉得你小子别太过分。
政策上已经广开方便之门了,你再要什么优惠政策,太得寸进尺了吧。
李副部长倒是觉得秦越这是内行人的问题,一看就知道是了解情况的。
老钟家的这小子,那就是纯粹的门外汉了。
“政策优惠的话,得找当地政府要。”他又细说了能要哪些优惠。
从工业拿地建设到招工、税收优惠等等。
毕竟民营经济与现在的国有工厂全然不同。
原本的政策并不适用于新形式的经济体系,势必会有所改变。
显然,应对即将出现的新变化,上面已经有了备案。
不然李副部长怎么可能侃侃而谈呢?
沈穗也是这么想的,她刚到了上海还没跟政府这边的人面谈。
目前就是在几块地皮这里做权衡。
晚上接到秦越的电话,把握更大了几分。
跟机关单位打交道,一怕他们踢皮球,二怕他们拿上面刁难人。
起码他们这次不能再用“上面政策方向不明确”来为难她了。
“辛苦秦团长了,等我办妥这边的事,回去后咱们论功行赏。”
怎么赏?
秦越没有问,未知的答案才是最迷人的,因为有足够多的幻想空间。
他又跟沈穗说了两句,就把电话交给小满。
小姑娘早就急得踮脚,恨不得钻到电话里头跟她妈妈说话。
急得像苍蝇似的人,真的跟母亲说话时又分外淡定——
“我可听话了。”
“妈妈你安心工作哦。”
“我不着急的,你忙完再回来就成。”
“我跟爸爸在家等你哦。”
挂断电话,小满又低叹了一口气,“唉,妈妈都是大人了,怎么出门在外还这么让我不放心啊?爸爸你可不能这样啊。”
秦越忍住不笑,“好,保证不让小满操心。”
小满听到这话长长的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又忍不住问道:“我想妈妈了,爸爸你想吗?”
“想啊。”
思念犹如呼吸,时时刻刻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