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了？”吕喆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
孙跃点点头：“嗯，老毛病了。”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几年前在美国接受的那次肩关节手术，虽然让他重返了赛场，但高强度的对抗和训练，总会时不时地引发酸痛和不适。
这两天的训练，显然让他的旧伤有些不堪重负。
吕喆闻言，眉头一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解和关心：
“有伤就该直接报备休息啊，那还硬撑着来参加集训营干什么？”
孙跃的表情更尴尬了，他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哎呀，也不是……也不是什么大伤……就是一些老情况，强度一上来，就有点……有点反应……”
他话没说完，但吕喆瞬间就明白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所谓的“旧伤复发”，更像是一个体面的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这些老将的身体，确实跟不上这种强度的消耗了。
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语气也缓和了下来：“行，知道了，那你去休息吧，让队医给你看看。”
“好，好。”
孙跃如蒙大赦，点点头就准备转身离开。
可他刚走出两步，却又突然停下，转过身来，重新走到了吕喆面前。
他这次的表情，比刚才要严肃和真诚许多。
“小吕，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孙跃组织了一下语言，用一种非常委婉的口气说道：
“不光是我……队里还有些……年纪大点的球员，可能……确实不是很能适应你带来的这个训练强度。”
他没有提任何人的名字，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知道你的方法是NbA最先进的，是为了我们好。但是……你看能不能考虑一下……找到一个平衡点？”
他这是在替那些开不了口的老将们，向吕喆提一个善意的醒。
吕喆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等孙跃说完，吕喆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孙跃的身影消失在场馆门口，吕喆却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他低头看着脚下那片被汗水浸湿又风干的木质地板，陷入了沉思。
孙跃的话，像一颗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想得更深了。
这不就是华国篮球未来的缩影吗？
姚朙退役后，08黄金一代的成员们，也就是眼前的这批老将，正不可避免地老去，他们的身体和竞技状态，已经跟不上世界篮球飞速发展的节奏。
而身后，年轻一代却没能及时接上来。
除了一个运动能力出众、能勉强跟上节奏的周鹏，整个中生代的力量几乎是断档的。
到头来，还是得靠一个正值巅峰的易建连，像一根独木，苦苦支撑着这艘摇摇欲坠的大船。
无怪乎后来的华国男篮，成绩一路下滑，屡屡在国际赛场上折戟沉沙。
吕喆突然想到一个有些滑稽的现象。
前世，外界经常批评华国足球，说他们一搞集训，就是拉体能、跑万米，方法原始落后。
但现在，站在这里，他居然有些理解那种无奈了。
根源，在于hbA联赛本身。
那个环境，就像一口温水煮青蛙的大锅。
竞争强度不够，对抗水平不高，大部分球员早就习惯了那种安逸的节奏。
现在，自己猛地把NbA级别的训练强度扔了进来，把水温瞬间烧开，他们当然受不了。
唉……
吕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理解归理解，但妥协，绝不可能。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的那一丝无奈已经被决然所取代。
他转身看着身旁一脸求知欲的王赫教练，语气冷静而坚定。
“王教练。”
“哎！吕哥，您说！”
“待会儿吃完午饭，休息的时候，你辛苦一下。”
吕喆的目光扫过球场，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你去挨个儿敲开他们的房门，跟他们每个人都聊一聊，了解一下情况。然后，你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集训营，就是这个强度。以后也只会是这个强度，不会改。”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陪大家旅游观光，也不是为了混个国家队的资历。”
“我是来争名次，来夺冠的。所以，任何划水、摸鱼、跟不上节奏的人，我们不勉强。”
“国家队的位置，只会留给那些最有冲劲、最有能力、也最想赢的人。”
吕喆看着王赫，眼神锐利如刀。
“秘书长把我推到这个位置，压力肯定有。但我今年才21岁，我要是不够强硬，就镇不住这帮老大哥。”
“所以，这个威，我必须立。”
“你把我的原话，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每一个人。尤其是……那几位老将。”
王赫教练立刻挺直了腰板，像个领命的士兵，重重地点头。
“好的，吕哥！我明白了！我马上去！”
他表现得像是一切都以吕喆马首是瞻，没有任何异议。
吕喆看着他，又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对了，王教练，之后的战术，也全是我来安排，对吧？”
王赫教练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吕喆为什么会问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随即疯狂点头。
“啊？那当然！肯定！百分之百听您的安排！”
“那就好。”
吕喆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像是透过王赫，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既然如此，那我对球员的要求，就不一样了。”
“与其这么痛苦地磨合，不如……提早更新换代。”
这话一出，王赫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吕喆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我要的，是有冲劲，能跑能跳，体能能从第一秒顶到最后一秒的人。”
“他们可以技术粗糙，可以不会进攻，因为进攻端，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凌厉。
“但是！防守端，我需要场上的另外四个人，能像疯狗一样，跟上对面任何一个人的脚步！”
“我不能接受我这边刚投进一个三分，累死累活抢回领先，一回头，对面一个简单的挡拆，就打穿了我们的防线，轻松上篮得分。”
“这种球，在我这里，是绝对不允许的！”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王赫面前比划着。
“所以，以后国家队的选人标准，就两个。”
“第一，年轻化。”
“第二，体能好。”
“国家队的更新换代，本来也到时候了。我只不过是想把这个进程，加速一下，让那些能冲能跑的年轻人，早点得到机会。”
吕喆的目光飘向远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王赫宣告。
“我希望，国家队的标准，能成为一个风向标。让下面联赛里的那些球员都看看，想进国家队，光有天赋是不够的，你得玩儿命练！”
王赫教练听得心潮澎湃，他用力地点着头，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激动。
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一场风暴的开端。
领了军令状，王赫教练快步走出了训练馆，去执行吕喆的命令。
偌大的场馆里，瞬间只剩下了吕喆一个人。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弯腰，抱起了地上的一颗篮球。
“砰……砰……砰……”
熟悉的运球声在空旷的场馆里回响，节奏沉稳而有力。
他运着球，走到三分线外，随意地跳投出手。
“唰！”
篮球空心入网，发出了最悦耳的声音。
吕喆的心绪也随之平静下来。
他心中开始盘算，明天的友谊赛，那支由特奥多西奇和一众欧洲悍将组成的塞尔维亚国家队，到底会是什么成色？
正好，就拿他们，来检验一下到底谁有资格待在国家队吧。
吕喆正盘算着明天的比赛，训练馆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起头，只见江成杰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吕喆从未见过的凝重。
“阿喆！你果然在这儿！我还以为你去食堂了！” 江成杰的语气有些慌张。
吕喆停下手中的运球，看着他：“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江成杰快步走到他面前，喘了口气，表情严肃地说道：
“阿喆，有个事……事情本身，可能不算什么大事。”
他斟酌着词句，似乎想把情况说得不那么严重。
“但是呢，这个影响……现在有闹大的趋势。我想了想，还是得第一时间跟你本人汇报一下。”
这种欲言又止、先抑后扬的开场白，让吕喆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到底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