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精致的汝窑茶杯,被用力砸到地上。
顷刻间便变得四分五裂,尖锐碎片飞溅到各处。
而近在咫尺的马世龙脚下稍一用力,轻盈的跳到了一边,轻易的便躲过所有飞溅向自己的碎片。
同时嘴里还不忘发出啧啧的声音,为这只已然粉身碎骨的茶杯感觉到可惜。
“这杯子一看就是汝窑的精品,说不定宋朝的时候还被那个皇帝用过,从上边传下来得有好几百年了都,弄到外边几百两都有人抢着买。”
抬起头看着正生气的姐夫朱元璋。
“您怎么能这么糟蹋东西呢,就算要摔您也摔个便宜的啊!”
咚——!
“你再说!”
朱元璋手掌用力的拍在御案上,右手食指直勾勾的指着小犊子的鼻子。
身体猛地一震,马世龙忽然变得老实许多,但嘴上却是没有怎么听话,“行行行,我不说还不行嘛。”
“您急什么呀,再者说了我刚才说的又不是不对。”
“要是换成摔杯子的是我,您早就小犊子小犊子的开骂了,什么败家子,什么混账……”
“不知道要比我这难听多少,只需州官……不对,您是皇帝,比州官大得多,是天子确实能这么干。”
马世龙说话的声音虽小。
但此时这偌大的一个大殿,可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再小声,朱元璋都能清楚的听到,脸上的怒气更盛三分,“你个小犊子,蹬鼻子上脸是吧!”
腾腾腾两三步走下龙椅。
撸着袖子就准备揍这个气人的小犊子。
“诶,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咱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嘴里吼着,朱元璋伸手就要抓小犊子的衣袖。
但是马世龙哪可能让姐夫如愿。
现在眼看着他正在气头上,真被抓住了那肯定是一顿揍,他可才刚回应天,连家都没回直接就进了宫。
真是真在这儿被打了,带着一身伤回去,吓着自己媳妇,儿子,闺女咋整?
再说了,他姐还在家里住着呢。
要是被姐姐追问,这一身伤哪来的,那他的结局必定会更加凄惨。
不是再挨一顿,就是跪祠堂里,反正就是那个都不好受,他都绝对接受不了。
于是直接脚底抹油,就地起身开溜。
像是个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
在这巍峨壮丽的大殿之中,和朱元璋你追我赶,有点老鹰抓小鸡的意思。
“你给,你给咱站那!”
朱元璋追了一会以后,忽然停下脚步略微喘着气。
看着面前不远躲在柱子后的小犊子,“站那让咱,好好教训你个小犊子一顿!”
“姐夫您这话就多余,我明知道你要收拾我,我还站那,我傻呀我?!”
马世龙一手扶着身旁的柱子,一手将衣袍解开一部分。
散散热气,顺便也能喘口气缓缓,当然这大部分都是他刻意装的。
才这么点运动量,他就开始大喘气,他还当什么君侯,当什么统军大帅?
可是姐夫年纪大了呀。
再加上每天的政务繁杂,很难挤出时间去锻炼,体力肯定比马世龙要差上一些。
不装一装,姐夫的心里肯定容易多想……
——
用手扇风站直身子,接着刚才的继续往下说,“况且从小到大,您这句话都跟我说多少遍了,您那次见我真停下来过?”
“在就该换换词了,还真像一招鲜吃遍天啊。”
“你给咱闭嘴,你个小犊子!”
朱元璋站站直身子,抬手指向御案那边,“那账册,是你改的吧。”
“您看出来了?!”
马世龙一脸惊讶,不可置信的望着朱元璋。
似乎是觉得,自己先前干的那么隐蔽,做事做的天衣无缝,如今却被朱元璋一眼看给看穿了。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朱元璋见小犊子还有脸在这装模作样。
露出惊讶,不可置信的样给自己看,心里那更是气愤。
“把你那张该死的脸收起来,站直了!”
“你想要银子,你想偷摸的给自己划拉点,咱能明白,咱也能当作没看见。”
“毕竟银子是你弄来的,而且还是三百四十多万两那么多,换成咱看见了都不一定能忍住。”
“可是眼前你他娘的干了啥?”
朱元璋抬手必出一个三的手势。
“一本详细无比的账本,你前后一共就划了一笔,然后直接给咱写上三百万两整。”
“一下子就少了四十多万两,用的还是您那丑不溜丢的字!当咱傻,还是当咱瞎啊!”
马世龙听着姐夫的怒骂,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身形也跟着往下佝偻了一些,“我那不是怕麻烦嘛。”
“一整本账册,从头到尾的重新弄,还得对的上,让人轻易看不出来,还不知道要费多少事,多少时间内呢。”
“哪有这样方便简单,大笔一挥,再在旁边写上个新的,快!”
“快?!”
朱元璋更气了。
抬腿伸手脱下脚上的硬底鞋,朝着小犊子的脑袋就扔了过去。
碰——
躲闪不及,马世龙的脑袋猛地一疼。
而后又见一个黑乎乎的玩意,从上面掉下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再定睛一看。
“姐夫,你玩埋汰啊呀!你穿多久了?”
拿着往鼻子那边凑了凑,“霍哦,姐夫,要不咱们现在先停停,我先给您烧几锅热水去,您好好地泡泡脚。”
“然后我再给你到外面,寻几个好的修脚师傅,按按捏捏,咋样?”
“住嘴,别想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朱元璋吼着迈步上前,躲过鞋子穿到脚上。
铁钳一般的大手立刻就伸向小犊子的耳朵。
而奇怪的是,马世龙见状居然没躲,更没有想着撒腿就跑。
就等着姐夫捏他的耳朵,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提前做好了。
“欸欸诶,姐夫,疼!你轻点,轻点,这是我的耳朵,不是您下酒的卤耳丝!”
“知道疼你当初还干这事!”
朱元璋不仅没松手,反而手上又加了点力道。
但加的力道却是十分有限,只会让人疼,却伤不了皮肉。
“当初咱就跟你说过了,想要银子你直接跟咱说,咱只要有,你只要有用,咱多少都能给你凑出来,更何况这些个银子还都是你弄来的!”
“可你为啥现在偏偏给咱玩这个?”
“骗傻子似的改账本,还大笔一划,轻松,快,你咋不上天啊?”
“最可气的是,你改了账本以后,把银子运到应天以后,你划掉的那四十多万两银子,要拿走你起码得遮掩遮掩吧。”
“可你个小犊子呢,你居然调锦衣卫给你搬东西,还指名道姓的让蒋瓛领队!”
“连装都不愿意装一装,直接就告诉他,箱子里装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是你从咱的手里弄走的银子!”
“你是生怕咱不知道啊!”
“对啊。”
马世龙很是直接的承认。
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甚至与朱元璋对视时还刻意瞪大了眼睛。
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感觉,这么干有什么不对的。
“你还敢承认!”
一时没忍住,朱元璋手上用力,直接将小犊子的耳朵拧成了麻花。
疼的他嗷嗷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