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坐在紫檀雕花榻边，看着崔元绮苍白的脸色在烛火中忽明忽暗。
“夫人可知五胡入中原时，汉家女子被称作‘两脚羊’？”
李蒙握住妻子微凉的手，看着崔元绮，眼中满是疼惜，“夫人，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见不得这些血腥之事。你饱读诗书，应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崔元绮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话虽如此，可那些劳工也都是普通百姓，他们只是想过安稳日子，用如此残忍的手段镇压，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蒙叹了口气，将妻子轻轻拥入怀中：“夫人，这也是无奈之举。如今大唐要发展，各项工程都离不开劳工，若不震慑住他们，以后类似的暴动只会更多，到时候受影响的还是大唐的百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唐的未来，为了我们的孩子能生活在一个太平盛世。”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以后能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多一些仁慈，少一些杀戮。”
崔元绮靠在李蒙怀里，沉默良久，她深知丈夫所言非虚，只是心中的不忍仍难以释怀。
五更鼓刚敲过第一响，崔元绮便从噩梦中惊醒。
她梦见那些挂在木桩上的吐蕃劳工突然睁开血眼，沾血的手指正抓向自己隆起的腹部。
“夫君……”她攥紧鸳鸯锦被，发现李蒙不在榻上。透过雕花窗棂，看见书房烛火摇曳，丈夫的身影正伏案疾书。
崔元绮招呼侍女，扶着酸胀的后腰挪到书房，发现案几上摊着《兰州劳工暴动详录》。
李蒙的笔在某段文字上反复圈画：“神机营以马克沁扫射，尸骸枕藉三百步……”
“这些数字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
她突然出声，惊得李蒙毛笔掉在奏折上。墨汁晕开“以儆效尤”四字，像一滩污血。
李蒙急忙搀住妻子：“更深露重，夫人为何还……”
“妾身想问——”崔元绮抓起染血的文书，“若那三千劳工里有高句丽妇孺，夫君也会下令机枪扫射吗？”
她胎动突然加剧，腹中孩儿连踹三下，仿佛在替母亲诘问。
李蒙的辩解被胎动打断，他单膝跪地，耳朵贴上妻子肚皮，听见胎儿急促的心跳与妻子紊乱的呼吸交织。
这个曾冷酷说出“真理只在大炮射程内“的男人，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明日……明日我就向陛下谏言改革劳工制。”
李蒙向崔元绮许下改革劳工制的承诺后，便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准备谏言的事务中。
他叫来李德全，详细地规划着新的劳工制度，力求在保障工程进度的同时，尽可能减少流血冲突，也让崔元绮能够安心。
第二天，五月十二。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进两仪殿，李世民和心腹们都在愁眉思索。
李世民端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视着下方神色各异的大臣们。
“如今劳工暴动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各国使臣也借此大做文章，诸位可有良策？”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高士廉先站了出来，双手捧着笏板，神色严肃：“陛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安抚各国，停止强征外邦劳工。此次暴动，我大唐手段过于强硬，已失民心，若不及时补救，恐生大乱。”
杜如晦却立刻反驳：“魏公此言差矣！若停止征工，各项工程停滞，国家损失巨大。如今西北铁路建设关乎国防，怎能因些许小事就半途而废？”
没理会两人的争论，李蒙直接上前拿出奏书说道：
“我们可推行新的劳工制度。对于参与暴动的劳工，除首恶严惩外，其余人可从轻发落，分配至偏远地区参与建设，同时给予一定的报酬和希望。
“另外，我们可以允许世家经营技术简单的小型工厂，将一些非核心技术下放民间。这样既能给世家一些甜头，又能为有想法的商人提供崛起的通道，还能试探世家和外国对我们技术开放的反应。”
李世民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说道：“贤弟的提议有些道理。但这世家经营工厂，如何确保技术不被滥用，又如何保证朝廷的掌控力？”
对此李蒙早有准备，从容答道：“可制定严格的律法，限定工厂的经营范围和技术使用规范。所有工厂必须接受朝廷的监管，定期审查。对于违规者，严惩不贷。而且，在技术下放的同时，我们要掌控核心技术，让世家和外国即便得到一些技术，也无法对大唐构成威胁。”
“此计或许可行！”
房玄龄也点头表示赞同，“如今大唐发展需要各方力量，适当给予世家和外国一些机会，不仅能让大唐工厂减少制造无关紧要产品的时间，也能缓解他们对新政的抵触情绪。”
然而，并非所有大臣都认可。
长孙无忌皱着眉头说道：“郡王，此举风险太大。世家本就势力庞大，若再让他们掌握工厂，恐会尾大不掉。”
李蒙看着长孙无忌，诚恳地说道：“如今的局势，彼为鱼肉，我为刀俎。关键技术掌握在我们手中，让给他们的不过是些许无足轻重的东西。而且，我们可以借此机会观察他们的动向，若有不轨之心，也能及时发现并处理，他们不敢轻易妄为。”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李世民最终决定：“暂且依贤弟所言，试行新的劳工制度和工厂经营政策。但务必谨慎行事，一旦发现问题，立刻调整。”
议事散后，李蒙就返回家中，他才不会亲自去做事呢。
其他人则是马不停蹄地开始筹备新制度的实施细节，连日商讨，制定律法、规划监管措施，忙得不可开交。
世家们得知朝廷允许他们经营小型工厂的消息后，反应各不相同。
一些世家看到了商机，积极准备参与；而另一些则心怀鬼胎，暗中与外国势力勾结，企图从技术下放中谋取更大的利益。
在长安的一处深宅大院里，几位世家大族的家主秘密会面。
“这是我们的机会，若能掌握这些技术，我们的家族将更加强大。”其中一人眼神中透露出贪婪。
“但也要小心朝廷的监管，不能露出破绽。”另一个人谨慎地提醒道。
“怕什么？只要我们与外国合作，就算朝廷发现，也拿我们没办法。”有人不屑地说道。
而在外国使臣的馆驿里，他们也在密切关注着大唐的动向。
禄东赞与金胜曼等人商议着：“大唐此举看似是在让步，实则不知有何阴谋。我们需小心应对，趁机获取更多利益。”
“不管怎样，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若是能从世家那里得到技术，我们国家也能发展起来。”金胜曼冷笑一声。
“但我们不能操之过急，必须小心行事。”
禄东赞提醒道，“先看看那些世家的动静，找个可靠的合作对象，不能被大唐抓住把柄。”
大唐国内的世家们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大部分积极响应的世家，忙着招募工匠、筹备资金，准备大干一场。
也有心怀不轨的世家，则偷偷与外国使臣接触，商讨着如何出卖大唐的技术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李世民对此早有预料，安排了眼线密切关注着世家和外国使臣的一举一动。
当那几个世家与外国使臣在一处隐秘的地点进行交易时，早已埋伏好的士兵突然杀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世家和外国使臣惊慌失措，试图反抗，但很快就被士兵们制服。
李世民下令严惩叛国的世家，将其家族产业充公，为首之人斩首示众；对于参与其中的外国使臣，则驱逐出境，并警告其所属国家不得再有类似行为。
之后，其他世家都收敛了许多，不敢再轻易与外国势力勾结。
大唐的新劳工制度和工厂经营政策也在稳步推进，虽然遇到了一些小问题，也都有李蒙的参与，还有其他大臣们的努力下得到解决。
就在李蒙为国家大事忙碌的时候，家中却传来了消息。崔元绮即将临盆，李蒙匆忙赶回家中。
产房里，崔元绮痛苦地呻吟着，李蒙在产房外焦急地踱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恭喜郡王，王妃产下一位小郡主。”稳婆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李蒙松了一口气，走进产房，看着虚弱的崔元绮，心中满是愧疚和心疼。
“夫人，辛苦你了。”李蒙握住崔元绮的手说道。
崔元绮看着李蒙，虚弱地问道：“夫君，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李蒙一时愣住了，这些天忙于国事，他竟然忘记了给孩子取名字这件事。
崔元绮见李蒙愣住，心中顿时有些失落，她以为李蒙是因为生了女儿而不开心。
“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儿？”崔元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夫人，你误会了，我只是这些天太忙，一时疏忽了。”李蒙急忙解释道。
“哼，我看你就是不喜欢女儿。”崔元绮扭过头去，不再理李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