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神色纠结道：“这临川书院也并非我想就能进的。”
“那还要怎么进？不是交了束修就行了吗？”徐州野一头雾水。
实在是他以前一门心思只在吃喝玩乐上，对于书院没有半点了解过，幼时都是他爹请来各种名师给他启蒙，授课。
便是临川书院这种，就算是他再如何纨绔，山长看在广平侯的面子上，也会让他入学，所以他从来没想考虑过这种问题。
宋元白了他一眼，“若非学识出众，通过了他们的入学考试，那就只能是家世显赫了，你仔细瞧瞧我，这俩玩意儿我有什么？”
徐州野认真地打量他一番，摸着下巴道：“什么都没有，就连这脸也比不上我。”
宋元：“……”
扎心，太扎心了！
友谊的小船就这样沉了。
“不过你好歹也算是礼部郎中家的公子，这都不能进吗？”徐州野疑惑道。
宋元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我那由大娘子所出的兄长倒是进了临川书院，至于我这个庶出的儿子，自然是没那资格了。”
更何况这盛京城可是天子脚下，他爹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实在算不上什么有头有脸的角色。
“包在我身上。”徐州野拍着胸口保证道。
实在不行就再卖一下他爹的脸面呗，他爹娘背着他偷溜出去过二人世界，他这样应该也不算过吧。
若是老侯爷知道他儿子要去临川书院，莫说卖一下脸面，就算是让他求到陛下那去，他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当徐州野把这想法告诉楚执柔的时候，她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答应了。
宋元这人她接触过几次，是个靠谱的人，楚执柔也不反对他们之间的来往。
入学这日，相比曜儿的满心期待，徐州野就显得无精打采。
“姑姑，学堂是什么样的啊”
曜儿身着一身淡青色衣袍，腰束锦带，黑亮滚圆的眼眸似藏星辰，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精雕玉琢，乖巧地坐在马车里歪头看她。
楚执柔捏了捏他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柔声道：“曜儿很期待吗？等会儿到了学堂我先带曜儿转一圈怎么样？”
“好。”曜儿两眼放光地点头。
他也可以读书识字了。
这要放在以前，他根本就不敢想。
读书识字那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去的，他只能每日想办法找口吃的，才能不让自己饿死，哪里敢想自己也可以上学堂啊。
曜儿激动地把头探出马车外，眼底是藏不住的兴奋。
把头缩了回来，目光落到蔫巴巴的姑父身上。
徐州野懒散地靠着马车，眼底黯淡无光，脸上只有生无可恋，看起来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曜儿小手拉着楚执柔的衣袖摇了摇，奶声奶气问道：“姑姑，姑父是没睡醒吗？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楚执柔瞥了徐州野一眼，好笑道：“那你要不自己去问问他呢？”
曜儿点了点头，随即麻溜地爬到徐州野的腿上，仰着头看他，“姑父，你没睡好吗？”
徐州野回过神来将他环住，防止马车摇晃把他摔出去，然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姑父睡得很好。”
“那姑父就是不喜欢读了。”曜儿恍然大悟，然后拧着眉，一本正经，“可是读书是天大的好事，姑父你怎么可能不喜欢读书呢？”
楚执柔看着那张稚嫩的脸上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表情，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被这样一个小孩子戳破了心思，徐州野无端有些羞赧，红着耳朵轻咳一声，“姑父没有，姑父最喜欢读书了。”
“哈哈哈哈”
楚执柔忍了许久的笑声最终还是从嘴边溢出来了。
果然还是那个嘴硬的小侯爷。
就看他会不会给曜儿做个好榜样了。
听见自家娘子的笑声，徐州野面红耳赤地瞪了她一眼，眼底满是无奈。
“好了，别逗你姑父了。”楚执柔憋住笑，从徐州野怀里接过曜儿。
不多时，马车平稳地停在了临川书院门口。
曜儿最先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好奇地看着眼前庄严肃穆的书院，书院门口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写的什么他看不懂，但不妨碍他觉得好厉害。
楚执柔也下了马车，看着曜儿仰着脑袋不住地惊叹，只觉得过分可爱。
“州野，我在这！”宋元远远地就看见广平侯府的马车，挥着手打着招呼。
他可是早早就出门了，在这已经等了快半个了。
今日他特意换下那些花里胡哨的衣物，换上一身素净雅致的衣衫，整个人倒多了几分书生气。
几人的动静惹得不少学子看热闹，这盛京城里小侯爷的名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正是因为如此，大家看到小侯爷来书院的时候都震惊了。
“你说这小侯爷不会是来入学的吧？只怕他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来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你咋不看人家是何身份？他娘子又是何身份？就算是大字不识也能凭关系走后门，可不像咱们，光入学考试都考了好几年才通过的。”
“哎，这就是命好啊，不然只怕是连咱们书院的大门都踏不进去。”
“哼，有关系又如何，我生平最看不惯走后门的人了，这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内里就是个草包，朝廷的蛀虫……”
几人带着酸意地窃窃私语，自以为很小声，殊不知楚执柔和徐州野都是习武之人，这听力也异于常人。
他们几人的坏话自然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徐州野耳中。
楚执柔不禁暗道：糟了，这家伙还没入学就要大闹书院了。
果然，徐州野的脸瞬间黑了，半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那几人。
楚执柔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不过也是，换做任何人听到这种话都会生气的，就连她心底也生起了一丝恼意。
毕竟徐州野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人，书院入学也是她替徐州野安排的，哪里容得别人说三道四。
书院容许有特权的贵族子弟入学也并非先例，他们虽是走后门，但也交了比旁人多数倍的束修，她为了惹得旁人口舌，更是给临川书院捐赠了一大笔金银和书籍。
既如此，她又如何容得旁人这般看轻徐州野。
“嘘，别说了，小侯爷好像看过来了，他不会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了吧。”其中一个学子神色紧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