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大人了,别让我们回去!千万不要让我们回去,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榆林的!”
“阎大人,榆林离不开我们啊,需要我们啊!”
“苏布地,我们就算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可能离开榆林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绝大多数人,都打算留在榆林,不打算跟着苏布地回到草原。
苏布地人都气懵了。
所以,我花费了这么多的精力,损失了如此之多,结果你们不愿意跟着我走?
就甘心在这当俘虏?
你们怎么这么贱啊!我蒙古的巴图鲁,怎么能贱到这种地步啊?
他看向阎应元,说道:“阎先生!”
阎应元故作沉吟。
下方的俘虏们急了,要是阎先生真的改口,非要让他们回到草原,那可如何是好?
回去全家一起等死,可我们不想死啊,我们也不想我们的家人死!
于是不少人当即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说道:“阎大人,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我们会好好干活、认真干活的,比以往更努力,工钱少一点都不怕,比原先再少一点都行,求求你一定要收留我们啊。”
“镇北侯是一个圣人啊,他救助了这么多的陕西百姓,为什么不能多救救咱们啊?”
阎应元沉声道,“你们是外族,怎可和我大明百姓相提并论?”
那些俘虏中有擅言者急忙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可以当大明的子民啊!我们也可以生生世世效忠大明啊!”
苏布地听到这,只觉得目眦欲裂。
好个阴险狡诈的叶铭!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面,已经将这些蒙古的巴图鲁的脑子洗的不像话了!他们如今已经忘记了他们尊贵的身份!
他们甚至想要放弃这些身份!想成为明狗的一份子?
当明狗有什么好的!
阎应元皱眉道:“不妥,还是不妥!”
俘虏中一样有聪明人,还是不妥的意思,就是不够妥,但是是可以妥的。
就像还是不行的意思,就是不是不行,但是你得加一点条件才行。
而眼下,他们能开出来的条件,几乎没有。
但不是没得救。
“阎大人,只要大明愿意接纳我们,我们就算为奴也无妨啊!”
苏布地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气晕了。
堂堂蒙古的巴图鲁,草原上的雄鹰们,竟然主动要求为奴!
羞辱!简直就是耻辱!
阎应元想了想,叹息道:“哎,你们回去,的确是九死一生,你们和我相处了如此之久,哪怕你们是一条狗,也有感情了啊,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你们就这么死去,更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也是一条条命啊!”
苏布地和达来台吉有些受不了了,你说的这些话,谁相信?谁他娘的相信?
你们把我们这些游牧民族当狗打,杀了多少人你们不清楚吗?
那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我们是一条条命啊?
“阎先生,难不成朝令夕改!?”苏布地的言语中,忍不住有了一些怒气。
阎应元皱眉道:“怎么?是本官绑住他们的腿不让他们走了?他们不走,本官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真将他们给杀了?我大明的官兵,可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下不去那个手!”
苏布地说道:“阎先生可以驱赶他们离开!”
阎应元沉声道:“呵,好笑的很,他们不想走怎么驱赶,就算出了榆林城,他们不愿意跟你们走,你们能怎么办?还是说要我的人一路护送你们到草原?”
苏布地无言以对,这些人就像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一门心思的要当明廷的走狗。
能让这些人强行回去吗?
不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拿这些人的父母亲族做威胁,但那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只会让这些人更加嫉恨他。
好阴险的叶铭!怎么可以阴险到这种地步?
当初在芦关岭,他见识到了叶铭恐怖的军事能力,洞察力、指挥调度的能力、观察力等等,都可以说是妙到毫巅!
那时候,是光明正大的碾压,那种强大力量带来的窒息感,让他生不出半点抵抗的勇气。
但是今天又不一样。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遍体生寒。
到底是怎样的操作,能够让这么些人在几个月的时间,彻底被洗脑,连他这位首领都不相信,选择相信对方?
这是如何做到的?
这其中要做到多少的细节?要编造出一个多么完美的故事?要通过怎样毫无纰漏的方式,将我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而且这个过程,不宜过快,也不宜过慢,这种分寸的把握,当真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遍体生寒,身边就像有一条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毒蛇,正在吐着信子,静静地注视着你,你怎能不腿脚发软?
两次不同的体验,让苏布地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恐怖。
叶铭,绝不可与之为敌!
而且他的这个徒弟,睁眼说瞎话的功夫也一流,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人物。
另外一个也可以说是土地的卢象升更别提,那简直就是猛到没边的人物。
太恐怖了,这些人都太恐怖了,千万不可与之为敌!
这次这个哑巴亏,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喀喇沁部落的儿郎!随我一同离开!”苏布地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闭着眼睛沉声道。
喀喇沁部落的俘虏,大部分都站了出来,毕竟在很多人认为,自家首领不管怎么坑害,也不可能坑害他们。
约莫有七成的喀喇沁部落俘虏,选择了站出来。
苏布地看到站出来的人,大致估算了下,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老子纵横疆场,一眼就能看出有多少人!
最多不过六千人!
当初的六万人马,其中有两万人,是属于喀喇沁部落的,战死的不算多也不算少,两千人。
剩下的一万八千喀喇沁部落勇士,有五千人跟着苏布地四处收缴物资,剩下的,还有一万三千人。
一万三千人,怎么只有六千人站出来?少了一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