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带着妖刀步入主帐，帐帘落下，隔绝了外面所有好奇的目光。
帐内光线略显昏暗，气氛凝重。
“说吧，今日这一出，究竟为何？”
江离并未坐下，只是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看着妖刀，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显然不想听任何敷衍的解释。
妖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快与激动，抱拳沉声道。
“主上...您...您可还记得‘罗刹’？”
“罗刹？”
江离眉头微蹙。
当初在大周，他的西凉城，眼前这妖刀便是负责与梦绝颜传递情报的几人之一。
其中情报，便详细记录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战役。
“独松关陷落，被敌军俘获、折磨牺牲的那个罗刹？”
江离的声音低沉下来。
他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正因为情报中描述其死状之惨烈，连他当时听闻都心生恻隐与不忍。
“是！”
妖刀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中涌起痛楚。
“罗刹她...她是神君大人当年破格收留的一个小丫头。无父无母，孤苦伶仃，但偏偏...生了一副倾世容颜。”
他顿了顿，似乎在平复情绪。
“可她修行天资极差，远不如同辈。为了不辜负神君期望，她比任何人都要刻苦百倍，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才终于在军中赢得了‘罗刹’这个代号...可谁曾想，独松关一战...”
妖刀的声音哽住了，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她落入敌手，受尽非人折磨...最后...连具全尸都没能留下...”
帐内一片死寂，只剩下妖刀粗重的呼吸声。
江离沉默着，他能感受到那份刻骨的悲痛与愤怒。
这个时候，他都不忍去打断妖刀。
良久，妖刀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江离，一字一句道。
“主上，方才...您也看到墨隐的容颜了，觉得如何？”
江离：......
啥意思这是？光明正大的问他看没看上墨隐吗？
就算看上了，这么直接说也不合适吧？！
不过他还是微微颔首，如实道。
“确实...惊艳绝伦。”
“说出来主上可能不信...”
妖刀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却又蕴含着巨大的情感冲击。
“墨隐...与死去的罗刹，有着一模一样的...倾世容颜！”
他死死盯着江离的眼睛，仿佛要确认他听懂了每一个字。
“主上今日见到了墨隐，便等于...见到了早已尸骨无存的罗刹！”
此言一出，帐内空气仿佛彻底凝固。
江离瞳孔骤然收缩，即便是他，也被这匪夷所思的巧合，所带来的冲击力震得心神一凛。
一个早已被确认惨死的部下，却突然出现一个与她容貌完全相同、身份神秘莫测的人？
这即便换做是他，八成也会忍不住的。
帐外，隐约还能听到一些压抑的议论声。
不知何时许，妖刀才满脸颓态地从营帐中走出来。
“咳咳~妖刀，咋样？没摊上事吧？”
甲胄青年正欲上前安慰两句，却见妖刀一个侧身躲过。
“金刚，你是真没眼力见！人都这样了，你还问？”
“你们瞎说什么？金刚整天猫在龟壳子里面，那眼睛能看远了才怪！要不是感知足够强，路都得走歪。”
都没等甲胄青年靠近，众人便围拢了上来，直接将他人挤到了九霄云外。
“你们......你们当我金刚好欺负是不是？今日......”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便瞧见妖刀侧眸看来。
“哼~踢到我，算你们踢到棉花了！”
——
看着帐外远去的众多身影，江离这才放下帘子，回首望向不知何时现身的梦绝颜。
“绝颜，怎么样？”
“回主人，我已经与墨隐吩咐过了。为避免麻烦，我将她给主人带来了。”
梦绝颜指了指屏风后的隔间，示意着人就在屏风后。
“啊？你把人给带来了？”
江离揉了揉眉心，没想到梦绝颜做的如此直接？
“那她跟那罗刹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双生姊妹？”
临了，他还不忘问出心中疑惑。
或许这件事，除了墨隐，就只有梦绝颜知道了。
当他看清梦绝颜双颊神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姐姐还是妹妹？”
“回主人，墨隐是姐姐！”
梦绝颜声音极轻，已经领着江离往屏风后走去。
“还真是啊！没想到罗刹并非孤苦无依，而是还有一个墨隐这样的姐姐！”
屏风之后，墨隐依旧一身黑袍，那张纯黑面具已然重新覆于脸上，将她惊世的容颜与所有情绪彻底隐藏。
她静立在阴影处，仿佛与昏暗的光线融为一体，唯有微微起伏的袍角显示着她的存在。
江离踱步上前，在她面前站定，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正式。
“今日之事，是本王唐突了。”
墨隐微微颔首，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主上言重了。是墨隐自己实力不济，未能避开主上出手，怨不得旁人。”
这话听着像是自省，可落在江离耳中，却莫名觉得有些刺耳。
实力不济？未能避开？
啥意思，连他都没躲过很丢人吗？自己有那么差劲？
这岂不是在变相说他江离出手偷袭，而且她没躲开还是她的错了？
听起来像是认错，细品之下，倒像是说他胜之不武，而她只是“惜败”？
江离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压下那点不爽，轻笑一声。
“哦？听你这意思，若是你实力足够，本王便摘不下你这面具了？”
墨隐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道。
“墨隐不敢。主上武功盖世，麾下能人辈出，天戮神君更是天下无双。墨隐区区微末伎俩，岂敢与主上论高低？未能及时规避，自是墨隐之过。”
这话答得滴水不漏，姿态放得极低，可那股子隐晦的傲气和不甘，却像是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人。
江离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姐姐对于自己被迫暴露真容这件事，耿耿于怀，且绝不认为这是她的问题根源所在。
她介意的是“被迫”这个过程，而非“隐藏”这个目的。
他忽然觉得有点头疼了。
“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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