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后,高楷远眺天际,笑道:“二位道长,且去蓟门,将希言、扶摇二人斩杀。”
吕洪惊讶:“主上怎知,他们逃往蓟门?”
“希言一心投靠突厥,蓟门乃是必经之地。”高楷淡声道,“天劫将至,他们逃不远,正可击杀。”
“是!”两人凛然遵从。
待两人告退,高楷看向一人,笑道:“此次顺利拿下蓟县,覆灭庞勋,贾敦怡,你当居首功!”
贾敦怡连道不敢:“罪臣微末之功,只为将功赎罪,当不得秦公夸赞。”
高楷摇头:“我一向赏罚分明,你有功劳,自当赏赐,便为我麾下记室参军,掌文书机密之事。”
“谢主上!”贾敦怡大喜。
便在这时,唐检来报:“主上,城中卢、李、崔诸多士族,遭受李大宝屠戮,皆满门诛绝。”
贾敦怡悄然勾起嘴角。
高楷看他一眼,淡淡道:“将他们一律厚葬。”
“监门、千牛二卫撤销,编入大军。”
“遵令!”
“主上,我等抓到一名画师,请您发落。”
“画师?”高楷面露惊讶,“将他带上来。”
“是!”
片刻后,这人大礼参拜:“草民阎法善,拜见秦国公!”
高楷看他一眼,见他头顶青气弥漫,红光点点,隐约间凝成一张画卷,倒是吃了一惊。
“莫非,他会以书画传世?”
想到这,他笑道:“起来吧。”
“幽州战乱,旁人避之尚且不及,你却孤身一人来到蓟县,这是为何?”
阎法善躬身道:“草民出身相州,薄有微名,曾为达官贵人,富豪大商作画,谋个生计。”
“后来,听闻秦公退洪水,开仓放粮等诸多善举,心中仰慕,方才一路追随。”
高楷饶有兴致:“你擅长笔墨丹青,不知有何墨宝?”
阎法善从袖中小心翼翼取出一张图卷,双手奉上。
“秦公请观,此为草民所画,牛羊入幽州图。”
高楷接过一看,赞不绝口:“所谓丹青神作,不外如是!”
这幅画上,牛、羊、马、人,无不惟妙惟肖,可以假乱真。
虽然稍欠风韵,但只需不断精进画艺,假以时日,必是一代名家。
“秦公谬赞了!”阎法善喜不自胜,“草民愧不敢当。”
高楷笑道:“你不远千里来投,这份心意让人动容,便为我府中库直,如何?”
“谢主上!”阎法善大喜下拜。
……
蓟门。
扶摇道人回望幽州山水,叹道:“这一去,背井离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返?”
希言散人淡声道:“你修道多年,还未跳脱红尘,未免可笑。”
“突厥兵强马壮,气运正盛,只需劝说始罗可汗挥师南下,重归故里又有何难?”
扶摇道人迟疑:“师尊,你我皆是汉族苗裔,却去投靠突厥,岂非助纣为虐?”
“修道之人,眼中应当只有道途,而无族群之分。”希言散人摇头。
“况且,待来日,突厥坐拥神州大地,开创新朝,我等便是正统,何来助纣为虐之说?”
扶摇道人默然不语。
两人化作清光,正要飞出蓟门关,忽见希言散人按住云头,惊疑不定。
“这城中,竟有王气?”
“王气?”扶摇道人愕然,“小小蓟门,怎会有王气?”
希言散人笃定道:“为师修行百年,绝不会看错。”
他撤去法力,落到城楼,引起一众士卒惊呼下拜。
“神仙?”
“神仙下凡了!”
吴伯当眉头一皱:“二位道长,来蓟门关,有何贵干?”
希言散人一手掐诀,施了个法术,三人自成一域,谈话声毫无泄露。
“道长这是何意?”吴伯当攥紧刀柄。
希言散人笑道:“吴将军不必警惕,贫道绝无恶意。”
见吴伯当不语,他继续说道:“吴将军可知,你身具王气,龙角峥嵘,可成就一番霸业?”
他心中暗思:恐怕,这吴伯当才是河北道潜龙,至于罗士衡、赵德操、庞勋,只不过为王前驱,惟有一时之兴。
可恨的是,他竟到了此时,才发觉此人。
天意果然高渺难测!
吴伯当面色一变,喝道:“休要胡言乱语!”
希言散人摇头:“贫道所说,并无半句虚言。”
“敢问将军,自从掌控兵马以来,是否连战连捷,如有神助,持续斩杀强敌?”
“这……”吴伯当陷入沉思。
之前,他率领千余囚犯,悍然杀了邢州刺史赵德言,随后,他为夏侯将军亲兵,斩杀恒州刺史周士隆。
紧接着,他受主上封赏,执掌龙骧军,一举杀了蓟门关守将。
这一路行来,确有天地皆同力的畅快感,似乎所向披靡,无一人可敌。
只是,这不是仰仗主上威名么?
希言散人看穿他心中所想,笑道:“你受天命眷顾,气运勃发,方才有气吞万里之势。”
“只可惜……”他喟然长叹。
“可惜什么?”吴伯当拧眉。
“可惜你本该为河北道潜龙,却阴差阳错,投入高楷麾下,为他厮杀卖命。”
“却白白浪费了大好命格,为他作嫁衣!”
“一派胡言!”吴伯当冷声道,“主上封我为龙骧将军,独掌一军,此乃知遇之恩,我时刻铭记于心。”
“为主上效力,我心甘情愿,绝无贰心。”
希言散人叹道:“你可知,高楷为何封你为龙骧将军,掌控三千骑兵?”
不待吴伯当回答,他直言道:“这是因为,他忌惮你气运命格……”
哧!话未说完,却见吴伯当手起刀落,一颗首级冲天而起。
“好一个潜龙,竟如此果决!”
“妖道!”吴伯当冷哼,“居心不良,竟敢离间主上与我,该杀!”
乍见此景,扶摇道人一时怔愣,片刻后,方才回过神来。
“你……你竟敢杀我恩师?”
“上梁不正下梁歪!”吴伯当冷笑,“你为他弟子,怕也是一丘之貉。”
他一挥长刀,直取扶摇道人脖颈。
“蝼蚁之辈,也敢放肆?”扶摇道人大怒,一挥手,城中万箭齐发,齐齐射向城头。
吴伯当挥刀便砍,却独木难支。眼看,便要落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忽有点点清光乍现,轻轻一旋,漫天箭矢顷刻倒飞而回。
“孙伯端、吕洪?”
扶摇道人眼神一凝,倏然化作一道清风,便要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