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易县。
“主上,臣等不辱使命,拿下莫、瀛二州,特来献上捷报!”
“好!”高楷笑道,“你们二人劳苦功高,待来日,我必有封赏。”
“谢主上!”
吴伯当忽然提起一事:“主上,末将攻取莫州时,缴获七千头牛羊。”
“据闻,乃赵德操下令,上供蓟县皇宫所用。”
“哦?”高楷笑道,“这倒是意外之喜。”
“传我军令,今日宰牛杀羊,犒赏三军!”
“剩余者好生看管。”
“遵令!”
“谢主上!”众人皆是欣喜,这时节,吃上一口肉可不容易。
君臣欢笑一阵,忽有斥候来报,庞勋弑杀赵德操,自立为蓟国公。
此事在意料之中,众人并未惊讶。
崔皓讽刺道:“总算,他尚未昏聩,只封国公,未曾登基称帝。”
许晋笑道:“他倒想称帝,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夏侯敬德瓮声道:“外敌当前,搞起窝里斗也就罢了,竟还忙着自立国公,这是何道理?”
赵喆哂笑:“过一把瘾再死,也可死而无憾了。”
高楷面色一肃:“局势尚未平定,不可大意。”
“是!”
这时,唐检来报:“主上,奉宸司探知,庞勋派人出使,请始罗可汗出兵相助。”
王景略笑道:“此行必定无功而返。”
“正是!始罗可汗并未答应。”
“不过,庞勋另派人去往辽东,联络室韦、契丹等外族,赠予金银财帛,换取其等出兵。”
“与虎谋皮,终将自食恶果。”高楷蹙眉,“这些外族,本就觊觎神州大地,如今,有人引路,必然肆无忌惮,不可约束。”
“正如主上所料!”唐检叹道,“檀、平、营三州百姓,惨遭屠戮,已然沦陷。”
“只剩下蓟州一地,刺史毕志勤率众坚守,暂时阻遏其等兵锋。”
李光焰喝道:“庞勋该杀!”
众人皆是点头。
高楷问道:“庞勋必然得知此事,他如何应对?”
“末将不知。”唐检惭愧道,“蓟县严密封锁,少有消息传来。”
高楷微微蹙眉,正沉吟时,忽见一名小卒奔来:“主上,城中有人传出一封书信。”
“哦?”高楷接过一观,摇头道,“庞勋竟将国库中金银财帛,尽皆献予各族,当真出尽百宝。”
他看向落款,赫然写着“贾敦怡”三个字。
夏侯敬德义愤填膺:“主上,此人丧心病狂,不如立即出兵,将他攻灭。”
诸将亦纷纷请战。
许晋、王景略齐声道:“主上,贾敦怡有投靠之心,正可里应外合,拿下幽州。”
“可!”高楷点头,环顾众人,喝道。
“许晋、赵喆?”
“臣在!”
“你二人率军三万,占据归义、新城等地。”
“是!”
“吴伯当?”
“臣在!”
“你率龙骧军,拿下蓟门,不得有误!”
“是!”
“夏侯敬德、李光焰?”
“臣在!”
“你二人为先锋,随我攻取范阳、昌平、良乡诸县。”
“是!”
“唐检?”
“臣在!”
“传令杨烨、段治玄,让他们率三万兵马,攻取会昌、固安等地。”
“是!”
“崔皓、王景略?”
“臣在!”
“诸将功劳详细记录,不得有误!”
“是!”
调遣完毕,高楷凝视众人,掠过一张张严肃的脸,沉声道。
“蓟县不破,绝不班师!”
“敢有怯战溃逃者,斩!”
“谨遵主上之令!”
待众人退去,高楷再度开口。
“二位道长,你们盯紧希言、扶摇二人,莫要让他们再兴风作浪!”
“遵命!”孙伯端、吕洪连忙应下。
……
幽州,蓟县。
贾敦怡出了宫门,回返府邸,默坐片刻,忽见管事手持一张名刺,躬身道。
“郎君,城中诸位大家族长,于清风楼设宴,请您前往一叙。”
贾敦怡神色一动:“都有哪些家族?”
“赵郡李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以及范阳卢氏。”管事一五一十道。
贾敦怡哂笑:“这些名门大族,自诩五姓七望,标榜钟鸣鼎食之家,世代簪缨,不也蝇营狗苟,四处钻营么?”
从前,罗士衡为燕国公时,屡次三番延请这些大族出仕。
可惜,他们瞧不起罗士衡私盐贩子出身,不屑与之为伍,宁肯耕读传家,隐居乡里。
罗士衡忌惮名声,并未强求。
等到赵德操掌权,用刀剑震慑,这些大族子弟一个个如鹌鹑一般,卑躬屈膝,纷纷出钱出人,为他效力。
如今,赵德操身死,庞勋登临蓟国公,万象更新,本该改换门庭。
不过,这草创的蓟国,内忧外患不断,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步入燕国后尘。
这些大族最是人精,一点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怎愿给庞勋陪葬?
此番联袂相请,无外乎拿他做筏子,以便登上秦国公这条新船。
从前,他们一个个眼高于顶,目下无尘,嘲讽他为佞幸之人,多加贬损。如今,却也放下身段,摇尾乞怜。
当真痛快!
念及此,贾敦怡欣然赴宴,倒要看看一张张谄媚奉承的脸,有多下贱。
“贾尚书光临寒舍,当真蓬荜生辉!”
“是啊!贾尚书天资颖悟,有宰辅之才,历经数朝而不倒,当真肚里能撑船。”
“若无贾尚书,我等怎有锦衣玉食?如今,一元复始,辞暮尔尔,正该贾尚书掌舵,我等愿附骥尾。”
诸位族长笑如菊花,大献殷勤。
贾敦怡欣赏良久,不咸不淡道:“列位盛情相邀,究竟有何要事,不妨直言。”
范阳卢氏赔笑道:“贾尚书,蓟国如夕阳西下,即将坠入幽冥,您心如明镜,何须我等多言?”
贾敦怡佯怒喝道:“尔等找死不成?”
“若要九族伏诛,尽管大放厥词,切莫拉上我做垫背。”
他站起身,抬腿作势要走。
“贾尚书息怒!”赵郡李氏急忙劝阻,“我等一片拳拳之心,绝无迟疑。”
“江河日下,若不尽早上岸,恐怕你我皆化为齑粉。”
“是啊!”清河崔氏叹道,“倘若贾尚书一心想做亡国之臣,大可告发我等。”
“只是,您不惜己身,也要为家族子弟考虑。”
“新朝开创在即,虚位以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就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