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大营,赵德操不敢置信:“高楷竟无动于衷?”
辛燎儿点了点头:“末将依照吩咐,将妇人衣裳射入城中,以作羞辱。”
“只是,高楷全无反应,没有半点动兵迹象。”
赵德操难以理解:“他竟能忍得住?”
“他就不怕传扬出去,素日名声毁于一旦么?”
贾敦怡叹道:“陛下,依微臣看来,我们都小瞧了高楷。”
“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高楷忍气吞声,必有其他谋算。”
赵德操思忖良久,却一无所得:“他究竟在谋算什么?”
辛燎儿急切道:“莫非,高楷在此牵制我等主力,却暗中派人突袭洛阳?”
“绝无可能!”贾敦怡予以否定,“洛阳与河东道、京畿道交界处,早已布设重兵。”
“高楷一旦派人偷袭,必然暴露无遗。”
希言散人附和:“贫道观望天象,并无奇兵突至。”
赵德操越发疑虑:“既无奇兵,高楷究竟何意?”
贾敦怡沉声道:“陛下,我等只需按照计划行事即可,千万不能费尽心思,去猜测高楷用意,反而被他牵着鼻子走。”
辛燎儿赞同:“纵观高楷用兵,最擅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让人疲于奔命,最终掉落陷阱。”
“以往,刘竞成、始罗可汗,皆是因此成了他手下败将。”
赵德操点头:“二位卿家所言,颇有道理。”
“传我军令,让李大宝立即进发,袭取武关。”
“遵令!”
……
虢州,武关城,孙士廉望着城外潮水一般涌来的燕军士卒,感叹道。
“果然不出主上所料,赵德操必派人突袭武关。”
“刺史,可要出城将这支伏兵剿灭?”一名郎将跃跃欲试。
“不必了!”孙士廉摆手制止,“主上早有吩咐,只需防守,让燕军不得寸进,时日一长,他们必会退去。”
“不能贸然出战,以免中计。”
“是!”
城外,李大宝率两万兵卒,猛攻三日,却徒劳无功。
“这孙士廉,不过是个老朽,倚仗姻亲关系,方才坐镇虢州。”
“没想到,老而弥坚,竟这般沉得住气。”
任凭他如何搦战、强攻,孙士廉只一味驻守,全无交战之心。
这时,一名都尉低声道:“将军,酷暑难耐,儿郎们多有死伤,再这样下去,恐怕……”
李大宝叹了口气:“派人向大王传讯,请他定夺吧。”
“是!”
消息传到蒲州,惹得赵德操大为光火。
“无能之辈!”
“枉费朕如此信任,提早让他领兵,以两万之众,对敌区区三千人,竟拿不下小小武关。”
“反而被一介老朽击退,止步不前。”
“竟还有脸来求援,恬不知耻!”
营帐内,除却他咆哮声,无一人敢开口。
半晌后,赵德操收束怒火,冷声道:“把他撤了,贬为庶民,让皇甫懿顶上。”
“请陛下三思!”贾敦怡劝道,“临阵换将,本就是兵家大忌,不可不慎。”
“何况,李大宝迟迟攻不下武关,却也是孙士廉早有准备的缘故,不能全怪他。”
辛燎儿亦然劝说:“陛下纵使换将,也不可选皇甫懿。”
“此人卖主求荣,毫无忠义之心,定不愿尽心竭力。”
赵德操只能作罢:“传令李大宝,让他围住武关,暂作牵制。”
“陛下英明!”
“只是,战事迁延许久,却迟迟打不开局面,一旦军心大跌,那只能退兵了。”赵德操喟然长叹。
贾敦怡建言道:“蒲、虢二州,乃河东道重镇,关中屏障,高楷必定严防死守。”
“此处难见胜机,不如另派一支奇兵,攻打高楷必救之处。”
“你是说,并州太原城?”赵德操目光一亮。
“正是!”贾敦怡笑道,“河东道为京畿侧翼,并州更是重中之重。”
“一旦高楷得知太原危急,必不会坐视不理。”
“我欲战,敌虽深沟高垒,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赵德操大笑,“果然妙计。”
“也让高楷尝一尝,四处起火,疲于奔命的滋味!”
片刻后,一道军令从营中发出,奔赴河北道,命幽州刺史庞勋,率领易、定、恒诸州兵马,过井径,袭取太原。
城楼上,眼看一道黑气向北进发,高楷笑了笑:“倒是好谋算,袭取武关不成,便图谋并州,使我不得不分心他顾。”
崔皓大吃一惊:“主上之意,赵德操竟派人进犯太原?”
高楷轻嗯一声:“他设下此计,倒也在情理之中。”
唐检暗自纳罕:奉宸司尚未发觉端倪,主上如何得知?
赵喆忙道:“主上,既然识破诡计,不如增兵前往太原守御。”
“不必了!”高楷摇头,“我已委任许晋节制并、朔、代、汾、忻,五州兵马。”
“以他的能力,守住太原绰绰有余,无需我等操心。”
众人皆是惊讶,主上竟如此信任许晋,不光任命他为并州刺史,更节制五州兵马。
纵观全军,无出其右!
夏侯敬德嘟囔道:“许晋年近半百,骑马都费劲,遑论上阵厮杀,怎能指望他退敌?”
高楷横他一眼:“许晋兼资文武,有出将入相之才,即便与古之名将,白、韩、卫、霍相比,也不遑多让。”
“况且,有他为主帅坐镇指挥,无需上阵厮杀,也能退敌。”
“莫要以貌取人!”
“是!”夏侯敬德连忙闭嘴。
数日后,一名流星马八百里加急,冲入燕军大营。
“报!”
“陛下,庞刺史率军过井径,却遭遇伏兵,大败亏输!”
“什么?”赵德操大惊失色,“庞勋怎会遭遇伏兵?”
流星马一五一十道:“并州刺史许晋,提早在井径设伏,致使庞刺史败退。”
“许晋?”赵德操大怒,“一介老儒,竟敢灭我大军?”
贾敦怡追问道:“许晋怎会提早设伏?”
按理来说,军令传达乃机密之事,绝不至于轻易泄露。
况且,庞勋久经沙场,并非初出茅庐之人,怎会不知出奇制胜的道理?
流星马摇头:“卑职不知。”
贾敦怡叹了口气:“高楷麾下,果然藏龙卧虎。”
年近半百,亦能料敌先机,让他们一番谋划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