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钰，爹以后天天抱你，抱到你长大，抱到爹抱不动。”
“唔……”朱祁钰感动得眼泪汪汪。
朱瞻基给他擦眼泪，又心疼又心酸的。
这孩子……
“好了，不哭了，你都说说，你在幼儿园都学会了什么？”朱瞻基问。
朱祁钰努力停止哭泣。
“爹爹，今天幼儿园没有上课，明天才上。
可是我好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我学不好，我怕我笨，历史上我当皇帝的时候，一点都不强……”朱祁钰现在知道自己爹关心自己，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了。
朱瞻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你很好了，好好学，你的老师们都那么厉害，每一个都可以教会你很多东西，不要妄自菲薄。”
朱瞻基也在群里的视频知道了一些朱祁钰当皇帝后的作为。
他确实不够强势。
朱祁钰有一个很大优点，就是知人善用，可他没有一个帝王该有的雷霆手段。
甚至朱祁镇复辟的时候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朱瞻基不怪他。
一个不过是被自己父亲抱一会儿罢了，都可以感动得泪眼汪汪的孩子，能指望他有什么魄力，有什么胆量？
他的成长经历摆在这里，心理阴影摆在这里，他的上限就那样了。
土木堡之变后大明文官地位彻底做大，他们之间利益盘根错节。
朱祁钰又没有自己的班底，如何和他们抗衡。
汉朝时候，汉文帝刘恒突然被功臣集团从封地接回京城登基，他打造出了史上大一统王朝第一个治世，可他也是有自己的班底可用的。
朱祁钰有什么？
朱瞻基知道自己爷爷朱棣十九岁才去就藩，只要在藩地，就可以培养自己独立的班底，可朱祁钰从未就藩。
他在视频里还知道大明后来还有个崇祯皇帝，也是藩王登基，登基前也从未就藩。
可朱由检那是因为年纪小没来得及去就藩，不是因为不被允许。
朱祁钰呢？朱祁钰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不去就藩，不是因为年纪小，而是因为孙氏要监控他。
他登基前就生活在昌平一个小宅子里，住得连富裕一些的小老百姓都不如。
吴贤妃又在他才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每天教育他要低眉顺眼，要逆来顺受，要懦弱才能有活路。
这样的经历，又怎么指望他强势，怎么能指望一个除了成天到晚被自己母亲洗脑要要退让之外，就没接受过别的教育的孩子能强势。
朱瞻基知道朱祁钰不强势的根源在此，那他就觉得朱祁钰还可以好好培养，只要好好培养就有希望。
朱瞻基更看不惯的是朱祁镇那样从小接受最顶级的教育，却能捅出那么大篓子，还有脸抢亲生儿子皇位的。
没受过良好教育所以不够优秀的，可以通过好好教育拯救。
接受最好的教育却能捅出惊天大娄子的，没救。
就在父子俩聊天的时候，刚才被朱瞻基吩咐去查延禧宫的那名太监回来了。
“陛下，查到了这些……奴婢还会继续派人查。”
“嗯，你下去吧。”
朱瞻基把太监递过来的那张纸展开来看，每多看一个字，眉头就多皱一分。
外头又有太监来报，朱瞻基本以为是又查到了什么，结果是报太后来了。
张太后欢喜雀跃的声音果然从外头传了进来。
“可别说啊，那寺庙里的斋饭真好吃，等以后哪天皇帝有空了，我得带他一块儿去尝尝。
哎呀，去上个香，倒是对庙里的斋饭念念不忘了，也不知道菩萨会不会怪罪。”
“太后您说笑呢，您喜欢斋饭，菩萨喜欢还来不及呢。
今儿还是十五，本就是该吃斋的日子，您在寺庙带头吃斋，菩萨都知道了，念您虔诚，定会让您愿望成真。”张太后身边的婢女接着说。
“白云你啊，你这小嘴，怎么就这么甜呢，抹了蜜似的。”张太后笑。
她一向是这么个开朗灿烂的性格，还没什么架子，她这性格，让宫里宫外的人都特喜欢她。
正和白云聊着，张太后就走进了乾清宫偏殿。
“哎哟！”张太后刚才还眉飞色舞地和婢女聊天，等看到殿内的画面，吓了一跳。
她的随身侍女已经跪下给朱瞻基行礼了，张太后还处在震惊中。
“怎么回事呢，我是年纪大了，可是也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啊，怎么把祁镇认成祁钰了呢，祁镇你今天怎么长祁钰的模样？”张太后揉揉眼睛。
“拜见奶奶，恭请奶奶平安顺遂，福寿安康。”小小的朱祁钰从朱瞻基的膝盖爬下去，恭恭敬敬地给张太后行礼。
“哎哟！”张太后把朱祁钰从地上扶起来，仔细辨认他的脸。
“还真是祁钰，我没老眼昏花。”
说着，张太后干脆把朱祁钰抱起来，走到朱瞻基身边。
“瞻基，你今儿个怎么了呢，发烧了？生病了？受了什么刺激？你这也没发烧啊。”
张太后左手抱着朱祁钰，右手摸了摸朱瞻基的额头，发现朱瞻基也没发烧，她更疑惑了。
开天辟地头一回，她儿子抱着她小孙子而不是大孙子。
“娘，我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说。
你们先把祁钰送回延禧宫。
所有人都退下。
祁钰，爹叮嘱你的事，记住了吧？谁都不许说。”
“记住了！”朱祁钰很乖巧地点头。
爹爹叮嘱他，去幼儿园的事，谁都不许说，包括他娘吴贤妃。
朱瞻基安排好一切，所有人就都先退下。
乾清宫偏殿，就只剩下他和张太后。
“娘，我要废后，废太子。”只剩下俩人后，朱瞻基第一句话便说道。
“啊？咳咳咳……你！你说什么！”张太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娘，当初我废善祥立孙氏，您不是一直都反对吗？您也一直不喜欢孙氏的性子，我这就废了她。”朱瞻基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是痛的。
他怎么可能不爱孙皇后，那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可现在历朝历代那么多人，还有他的老祖宗，都知道孙氏和朱祁镇做的那些事了，他不得不做出行动。
当然，这都不是最大的重点，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大明去冒险。
这些年的极致宠爱，已经让朱祁镇足够够嚣张了。
现在他知道了历史上的朱祁镇做的那些破事，并且朱祁镇自己也知道他知道了，如果他还是不废朱祁镇，朱祁镇只会以为，不管自己犯多大错误，自己皇帝老爹都会偏心自己。
一旦朱祁镇有这个想法，很可能会因此更嚣张，更肆无忌惮。
朱瞻基心痛，但是他没得选，他不能拿整个大明王朝的国运去赌。
张太后听了朱瞻基这话，脸上的表情比她刚才看到朱瞻基抱着朱祁钰的时候震惊十倍。
“你开什么玩笑，废后之事对你而言是吃饭睡觉那么简单？你别胡闹！
这事关乎国本，不是你想废就废的！
四年前你已经罔顾礼法做过一次废了无过皇后的事了，你还想再来一次？
你别胡闹，我不同意！
是是是，当初你要废善祥立孙氏，我不同意，后来拗不过你。
可既然废立了，就没有后悔的道理！
随意废后这么胡闹的事你不能做第二次！
哎哟，寻常人家都不能随便随便休妻的，你是皇帝，你就这么胡闹给天下做表率的？
你就是这么给子孙后代做榜样的？
那以后，大明的皇帝，喜欢谁就立谁为皇后，不喜欢了就可以废掉，这多荒唐！
我不知道孙氏哪里得罪你了，您老人家不是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突然不爱了？
突然不爱了您也不能废她，哎哟我的祖宗哎，您真不能这么胡闹啊！”
张太后嘴里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停不下来，情急之下，她甚至管自己儿子叫老人家。
她语速太快，说的话又多，朱瞻基完全插不上嘴。
“反正你自己选的，你的皇后就是到死也只能是孙氏，你不能再胡来了！”
张太后就是态度坚决，不同意朱瞻基废孙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