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欲裂。
再次睁开眼睛，窗外微弱的晨光照进来，虽然并不算光亮，但能勉强看清楚室内。
依然是那个房间，室内空荡荡的，杰森已经不见了踪影。
地上的被子还在，门和窗户依然死死地关着。
噩梦，好真实的噩梦。
洛沭大口呼吸着，手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努力平静了好一会儿，他从怀里拿出来了纸条。
【规则五：虚空陈列着万物的展品，每一件上的价签上，都写着‘以物易物’】
昨天晚上的梦，幻境，第三次副本……是梦吗？
以物易物，蜡烛。
现在看来，刚在梦境中的种种不对劲的现象，都在指引洛沭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让他用地上的蜡烛。
他想要自己收下这根蜡烛，目的是什么？他能从中得到什么？
只是一个噩梦……吗？
短短的时间内，洛沭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如果昨晚他所看见的，并非巧合的梦……他已经分不清哪一部分是真实的，哪一部分是虚假的。
缓了好一会儿，洛沭撑着身子勉强下了床。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然后，门猛地被推开了。
“洛沭？！”
是杰森，他看起来有些焦急：“还好，你没事。”
洛沭听出来他言语间的不对劲，问：“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
杰森将身后的门关上了：“早上有人来敲门，但是你一直不醒，我怎么晃都没用。之后我借口你出去了，他们才暂时离开。”
敲门……？
按理来说，他今天没有什么安排，那些人应该不会这么早来找他的。
“发生什么事了？”
这点杰森倒是知道，他一边往里走，答道：
“据说王宫里发生了命案，赫士列特已经去查了。他们找你，大概要你去做逝者的祝祷……？”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一顿：“……洛沭，你脸色好难看。”
不必他说，洛沭自己也觉察出来了。只不过他并不在意，伸手去拿衣服来穿，打算去看看情况。
杰森在一边瞧着他，等人穿好衣服之后，他端了杯水递到洛沭的手边。
这水是温的，喝下去刚刚好。只不过洛沭碰到这杯子的那一瞬间，像是受了惊似的猛地一挥——
‘哐当——！’
这杯子并不是玻璃的，掉在地上没碎，而是在地上转了两圈，茶水撒得到处都是。
杰森有些愕然，而对面的洛沭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冰冷：
“故技重施？”
或许，‘祂’意识到刚才的‘蜡烛’实在太过刻意，所以换了一种更为隐秘的方式。
在生死关头，突如其来的救命稻草，会引起自己的警惕，因此他没有上当。
但是，如果是很稀疏平常的场景，例如就像现在这样，递过来一杯水，或者是一份文件，如果他收下了，这是不是也达到了规则五当中的‘以物易物’？
得到一样东西，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他不知道，这个代价是什么。
只不过，面前的场景没有发生变化。
洛沭逐渐冷静了下来，而杰森则是比他更加镇定。
结合第五条规则，以及早上洛沭异常，杰森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他道：
“可以用一次通讯证明，用我的，也行。”
证明是不需要接通的，因此他们有两次要求通讯的机会。
洛沭松开了手，摇了摇头：“不，没用。”
和第三次副本不同的是，这次更像是梦，而非幻境。
在梦中，一切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杰森沉默了一会儿：
“既然如此，我觉得你可以听听我的想法，看看是否能打消你的疑虑。”
“第一：如果这次副本甚至可以伪造通讯，那么，它应该没有持续性——甚至让你做梦中梦的能力，否则，难度太高了，按照以往的副本规则来看，这不太可能。”
“第二：还记得昨晚我没能和你说的猜想吗？结合你如今的表现来看，这条规则很浅显易懂：就是‘它’会想办法，给你某些东西。对吧？”
洛沭：“没错，然后呢？”
杰森继续道：“洛沭，你应该听过有关这次副本背景的某些神话，其中一件就是有关‘交易’。”
“人为了某些目的，和恶魔达成协议，献祭品多为自己的灵魂。”
没错，这个说法广为人知，洛沭也略有耳闻。
就例如说，在他们的现世背景中，大名鼎鼎的《魔鬼圣经》。
说的大概是一位僧侣因为触犯修道院律条面临酷刑惨死，为了逃避刑罚，他宣誓在一夜之间制作一部包含所有人类知识的书籍献给修道院。
当然，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此他向魔鬼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在其帮助下完成了这本书。
当然，是真是假，在这里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类似的说法是存在的。
规则五看起来就十分符合这类说法。
恶魔想和自己达成所谓‘交易’，因此迫不及待想和他达成所谓‘交换’，即自己拿走蜡烛，然后，它拿走自己的灵魂。
杰森见洛沭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道：
“既然是‘交易’，那么交换的两者必定有对等性——就和买东西是一个道理。”
“但是我刚才只不过，递给你了一杯水。你觉得你从中得到的好处，值得你付出所谓‘灵魂’的代价么？”
洛沭听罢，抬眼看他，道：
“你说的没错。”
当然，只从杰森的只言片语，洛沭不能判断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但是——
其一，对方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而且，点到为止，如果对方又反问一句：
‘我猜猜，你刚才经历的梦境当中，它想要交给你的，应该是很重要的，甚至是事关生命的道具，但是我给你的水并不是，对吧？’
说的太多，指向性太强，洛沭知道自己依然不会放下戒备。
以杰森的智商，他必然想到了这些，但是他没有这么说。因为他了解自己的性格，知道这么说自己会起疑心。
如果现在依然为‘梦’，从刚才的种种来看，它可没有这么聪明。
其二，确实如对方所言，‘交易’必然是有一定对等性的。
起码，从当时自己的角度来看，这东西必然是很重要的，才能让自己付出惨重的代价。
起码在当时自己的角度来看很重要。就比如说刚才梦境中的，能救命的蜡烛。
如果它可以通过递给他一杯水，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东西达到交易，这不可能——
因为在刚才的梦境中，它完全可以这么做。
例如说地上忽然出现了某些线索，即便只是村庄常见的农具，或者其他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自己大概率会直接去捡。
如此这般，‘交易’就可以直接达成了，根本就不用费尽心思筹划后来的事情。
洛沭这下勉强收回了心绪：
“好了，我们先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了侍从的声音：
“神父大人？您回来了没？”
“我在。”
洛沭清了清嗓子：“我马上出来。”
走了两步，他发现杰森还站在原地，于是对他示意：
“和我一起来。”
杰森看他一眼：“我是‘罪犯’，和你一起过去，这不对吧？”
事实上，身为神父的洛沭当然不用顾虑这么多。毕竟身份尊贵，而对方在宫中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下人而已。
直接要过来做事，都是没有关系的。
况且对方也说了，刚才他以自己人自居，告诉外面的人，自己出去了。
洛沭盯着他，不知道对方又忽然抽了什么风。
其实杰森是在不爽。
这么多天过来了，他顺从洛沭的意思，以罪犯的身份进来，唯一的收获就是挨不完的鞭子，和做不完的活。
除此之外，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找到。
现在洛沭倒是想通了，把自己收在身边。那他之前吃的那些苦算什么。
**的。
“神父大人高风亮节，身边哪里有我的位置……唉，洛沭，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到底有没有把我当……队友？
洛沭直接打断他：“别废话，干正事。”
杰森靠着墙，还是没动。
“好吧。你不是‘罪犯’。你是……”
洛沭似乎妥协了，开了口，杰森瞬间松动了，他微微直起身子，想走过来。
又听洛沭接着下一句说了：
“你现在是我的仆人。快点跟上，否则晚上不给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