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凌霄低垂的目光微微一凝，手中摇晃的酒杯微微一顿，随即快速恢复如常。
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缓缓抬眸，侧头瞥向坐在右手边的焰君瑶。
见她歪着脑袋，脸上带笑，上扬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弧度，仿佛是在诉说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迎着她玩味的目光，凌霄也笑了。
下一秒。
他说：“是啊！很难办，不知焰君瑶大人有何指教？”
这话旁人听来没有任何问题，焰君瑶听在耳中，却是显得十分刺耳。
微微仰头，凝视着凌霄深邃，不泛丝毫波澜的双眼，焰君瑶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如果她没猜错，眼前这个家伙在打她的主意。
相当混蛋。
摇晃着酒杯，抬手轻抿一口，焰君瑶仰着脖颈，压低声音说：“指教谈不上，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题的关键不就在隔壁嘛！”
“看来焰君瑶大人挺关注我这边的情况，不知这个关键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凌霄又问。
抬手摸了摸光洁下巴，焰君瑶直言不讳道：
“你解决不了。”
“这还真是一件让人无奈的事情。”感慨着，凌霄话锋一转，“不过嘛！我觉得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机会，只要大人您愿意配合，成功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理由呢？”焰君瑶笑了。
凌霄左顾而言他。
“紫鸢是个聪明人。”
问题就在紫鸢身上。
凌霄不相信她会主动和自己说那么多，其中必然有焰君瑶的授意，只要能想明白这点，事情也就变得很清晰。
眼前这个女人想动现有体系，但她的身份却是让她不方便动，这就需要自己这样的存在处理。
她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这点与她的目的并不冲突，如此也就有可能性。
焰君瑶清楚地知道，光凭凌霄一个人是没法与加阿联盟抗衡的，想解决阿尔基亚那边的麻烦，就必须在这里解决掉联盟主力。
做不到，他只能借力。
向谁借是个问题。
留给他的选择并不多。
凌霄知道这点，焰君瑶也知道这点，不过她没说明白，也不能说明白，毕竟现阶段波瑞特尚且没有拿下。
拿下波瑞特，达成战略目标的那一刻，就是他们这些联军彼此动手的一刻。
这一刻，是唯一的机会。
沉默半晌。
“是啊！”焰君瑶眉眼带笑，附和道：“她是个聪明人。”
“这不得喝一杯？”凌霄举起手中的酒瓶。
“是得喝一杯。”焰君瑶挪过酒杯。
凌霄满上。
“叮！”
清脆的碰撞声回荡，听得在场一众中级生命体直皱眉。
这都是啥？
怎么听不太懂？
本以为能听点八卦，结果就这？
打哑谜呢？
仰头灌下一杯酒，凌霄放下酒杯站起身，“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大人您的雅兴了，告辞！”
说罢，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他需要去找项羽。
注视着凌霄离开的背影，端着酒杯一直没吭声的温芸熙突然开口。
“他看上去貌似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啊！”
“哦？”焰君瑶收回视线，“哪里不一样？”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就行星之光，不应该是那种‘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姿态吗？”温芸熙想了想，又说：“嗯……还应该带点比其尔的那股阴翳气质……”
听到这话，焰君瑶差点没忍住一口酒喷出来。
笑得是前俯后仰。
“你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我推测的。”
焰君瑶抬手拍了拍温芸熙肩膀，身体前倾，凑到面前，满眼诧异地端详这货，沉默三秒后，她认真建议道：
“你还是别推测了，你的推测就没几次对的。上次你推测波瑞特残余舰队会从KdSI78航向撤退，提前跑过去拦截，结果呢……连船的影子都没看见。”
温芸熙脸一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强调道：“那次只是意外。”
“那Y694-52空间站的行动怎么说，也是意外？”焰君瑶再次提醒。
“……”
“还有，上次在……”
不等焰君瑶继续报地名，温芸熙抬手一把捂住她的嘴。
“意外，全都是意外……”
眼见她有气急败坏的趋势，焰君瑶果断闭嘴，只是眼中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一次两次是意外，三次四次五次六次那就不是意外了。
都说瞎猫还能碰到死耗子，很可惜的是，温芸熙一次都没碰到过。
沉默半晌。
焰君瑶说：“‘狂拽酷炫吊炸天’听起来很不错，但多少有点不切实际，这样的家伙往往活不久，没有绝对的实力支撑，谁敢狂？”
“行星级很强不假，但上面还有恒星级；恒星级很强，上面也有超星级；超星级敢肆无忌惮，万一碰到高级生命体怎么办？”
“人呐！在星空宇宙中混，最好保持着敬畏之心，因为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下一秒会遇到什么……”
说到这里，焰君瑶不由想到了那个到处摆地摊儿的家伙。
凌霄没有见识过那个家伙动手，焰君瑶见过。
那是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攻击方式，或许都不能称之为攻击，因为那个家伙只说了两个字。
“抹除。”
最开始焰君瑶觉得只是抹除掉一位中级生命体而已，不过后来的她发现，不仅仅是这样，一同抹除的还有对方的种族。
两个字，一个四级修炼文明从银河中除名。
那个喜欢到处摆地摊儿的家伙的确不喜欢动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动手。
他动手，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直接从根源上抹除。
暗影内部有被抹除的那个种族基因数据，他们尝试过再造，只是很可惜，造不出来。
仿佛冥冥之中有着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这种生命的诞生。
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发现这一点的暗影沉寂了三千年，三千年内都没什么动作，随后除非有什么大事情，否则基本上就不露面了。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文明种族都不知道他们存在的原因，消停了。
焰君瑶还是从风间舞那边了解到这些后续信息，不然她都不知道当初那短短的两个字竟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
这更像是一种规则，从底层源代码上的抹除，而是传统意义上的物理抹除。
所以说，人还是得有敬畏之心。
狂妄者终被狂妄所累。
见焰君瑶突然陷入沉默，温芸熙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发问：
“哎，你说谁会最先动手，是塔尔萨，还是加阿联盟，又或者是曼斯达尔，我们可以分析分析……”
焰君瑶回神，蓦然无语。
“能不能不分析，这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我们只需要负责配合他们行动即可。”
说着，焰君瑶给温芸熙满上一杯酒。
“在这种级别的战役中，过多思考可不是件好事儿，会打乱全局部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