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家商务宾馆。
上午十点多,陈建国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房门。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衬衫的领口也松开了,脸上写满了奔波的疲惫。
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里面装着今天跑了一天收集到的各种材料。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
靠窗的桌子上堆着厚厚的资料,有复印的案卷、手写的证词、还有各种部门的回函。
许雅坐在桌前,正在整理一叠材料。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下身是深色的牛仔裤,长发扎成了马尾,看起来清爽干练。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基本恢复了,虽然眼中偶尔还会闪过一丝阴霾,但整个人看起来坚定而专注。
听到开门声,许雅抬起头看向陈建国:“陈叔,回来了?”
陈建国放下公文包,走到椅子前坐下:“嗯,刚从最高检那边回来。”
“怎么样?”许雅放下手里的材料,眼中带着期待。
陈建国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根点上:“都递交过去了。不过负责接待的检察官说,这种跨度这么长的案件重新调查,程序很复杂,回头可能还需要一些补充说明。”
许雅点点头,虽然心里有些失望,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回复。
这一个月来,类似的话她听了不下十遍。
“对了。”陈建国吸了一口烟,“一会赵律师说会过来,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他今天也去了几个地方,可能有什么新的进展。”
“好的。”许雅应道。
自从来到京城,已经快一个月了。
在这段时间里,陈建国几乎跑遍了所有相关的部门,能去的地方他都去了。
但结果却总是让人失望。
林晓雯的案子发生在二十三年前,当时的定性是“自杀溺水”。
要想推翻这个结论,重新定性为“谋杀案”,需要足够的新证据和完整的证据链。
更重要的是,需要有足够的理由说明为什么当年的调查存在重大疏漏。
这些要求听起来合理,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困难重重。
首先是证据问题。
二十三年过去了,当年的很多物证都已经不存在了。
现场早就被破坏,尸体也已经火化,连当年的一些关键证人都已经去世。
虽然陈建国和郭建华的证词很重要,但仅凭两个人的口述,很难构成完整的证据链。
其次是程序问题。
要想重新启动对一个已经结案二十三年的案件的调查,需要经过层层审批。
从地方到上面,每一级都有自己的考虑和顾虑。
很多人担心,重新调查这样的陈年旧案,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影响社会稳定。
最难的是利益问题。
当年参与调查的很多人现在都已经升迁到了重要岗位,甚至有些人已经退休。
如果承认当年的调查存在重大错误,不仅会损害这些人的声誉,还可能引发对整个司法体系的质疑。
但陈建国和许雅都没有放弃。
对于陈建国来说,这不仅仅是为了还林晓雯一个公道,更是为了洗清自己二十多年来背负的愧疚。
对于许雅来说,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事情。
她要为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要让那些害死母亲的人付出代价。
哪怕过程再艰难,她也要坚持下去。
中午十二点,两人来到宾馆附近的一家菜馆。
这家饭店装修朴素,但菜品不错,价格也不贵。
这一个月来,他们已经在这里吃过很多次了。
赵律师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
他是赵华玲的朋友,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一套深色的西装,看起来很专业。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帮助陈建国他们,跑前跑后,联系各种关系。
“陈先生,许小姐,你们来了。”赵律师起身迎接。
“赵律师,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陈建国握了握赵律师的手。
三人坐下后,服务员很快上了菜。
但谁都没有什么食欲,大家的心思都在案子上。
“赵律师,今天有什么消息吗?”许雅直接问道。
赵律师放下筷子,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我今天去了高院,找我的一个老同学了解情况。”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陈建国和许雅:“这个事情,那边还是驳回了。”
陈建国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为什么?理由是什么?”
“理由很多。”赵律师苦笑一声,“首先,他们认为现有的证据不足以推翻当年的结论。虽然你们提供了新的证词,但缺乏物证支持。其次,即使余健确实是幕后主使者,但他现在已经死了,无法对其进行法律追究。”
许雅的脸色变得苍白:“就因为余健死了,这个案子就不能翻了吗?”
赵律师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问题是,要想重新定性这个案件,需要有明确的追责对象。如果主犯已死,而又找不到其他的共犯,那么重新调查的意义就很有限。”
陈建国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什么叫找不到其他的共犯?余健是死了,可是当年杀害林晓雯的那个人呢?那个人的背后还有人呢!”
“陈先生,你说的我都明白。”赵律师压低声音说道,“但问题是,你能证明吗?你有证据证明当年的凶手是谁吗?你有证据证明这个凶手的背后还有指使者吗?”
陈建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包厢里安静了下来,只有远处传来的嘈杂声。
过了一会儿,许雅开口了:“赵律师,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赵律师看着许雅坚定的眼神,心里也很不忍:“许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从法律的角度来说,这个案子确实很难办。”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措辞:“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