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宝莲灯柔和却又坚韧的白光照耀下,客房内那扭曲疯狂的景象终于稳定下来。
原本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源头,此刻也显露了真容。
那是一个静静躺在地板上的物件。
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链环。
链环约有成年人拳头大小,造型古朴,看不出具体材质,上面布满了深褐色的锈蚀痕迹。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不起眼的链环,其内部蕴含的能量波动却磅礴浩瀚,远超许衫认知中任何一位筑基期修士。
这股力量带着一种纯粹的恶意与扭曲,仅仅是感知就让许衫神魂悸动。
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身体的剧痛稍稍缓解,但方才被强行扭曲异化的后遗症仍在。
许衫挣扎着抬起左手,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宝莲灯的悬浮与光芒。
他绝对不敢用血肉之躯去触碰那个链环。
右手抬起,快速掐了一个摄物法诀,遥遥指向地上的链环。
法力透指而出,无声无息地落在链环之上。
然而,那链环纹丝不动。
许衫的法力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引起丝毫反应。
他心中一沉。
这链环蕴含的能量层级太高,他的练气期法力在其面前,当真如蚍蜉撼大树一般可笑。
就在此时,他灵台深处的预警感应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疯狂跳动起来。
那一声来自遥远虚空的怨毒尖啸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让许衫心乱如麻。
必须立刻收走这个链环。
否则,等那未知的恐怖存在降临,自己必死无疑。
许衫看着自己身上血肉模糊、处处是伤的躯体,又看了看地上那个散发着恐怖波动的链环。
一时间,他有些手足无措。
退回铜戒空间是最安全的选择。
可……
许衫的目光落在那链环上,眼神逐渐变得决绝。
罢罢罢。
最多不过身死道消。
自己做散修挣扎求存二十余载,好不容易遇到如此天大的机缘,若是此刻因为畏惧而退缩,躲入铜戒空间苟活,又不知要蹉跎多少岁月才能有一丝筑基的希望。
与其日后叹息错过机缘,不如今日就赌上一切。
许衫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猛地探出右手,无视可能带来的危险,一把抓住了地上的锈蚀链环。
“滋啦——!”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仿佛灵魂都被点燃。
他的右手在接触链环的刹那,血肉瞬间焦化,连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彻底变成了一截焦炭般的枯枝。
与此同时,许衫强忍剧痛,神念急速勾连胸前挂着的铜戒。
嗡。
空间微微波动。
许衫的身影连同他手中紧握的链环,瞬间从这间杂乱的客房内消失无踪。
就在他消失的下一刹那,遥远的星海虚空之中。
一团不可描述的庞大黑影猛地停滞了下来。
它的感知中,作为信标指引的本源气息,突然彻底消失了。
“——!!!”
无声的、却又仿佛能撕裂宇宙的凄厉尖啸在虚空中回荡。
竟然有蝼蚁,胆敢窃取它的一部分本源。
不可饶恕。
然而,失去了坐标指引,在这无边无际、冰冷死寂的星海虚空之中,它根本无法确定那个窃贼所在的具体世界位置。
暴怒过后,是无尽的冰冷与虚无。
最终,那团不可名状的黑影只能不甘地扭动了一下,选择继续沿着原本模糊感应的方向,在虚空中漫无目的地前行。
或许,某一天,它能凭运气再次感应到那丝被窃走的本源气息。
……
铜戒空间内。
许衫重重地跪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他左手依旧高举着宝莲灯,柔和的白光洒落,驱散着身体内部残留的异种能量侵蚀。
他的右手,从指尖到手肘的位置,已经完全变成了焦炭般的模样,如同枯死的树枝,散发着一股焦糊的气味。
更可怕的是,在那焦黑的“枯枝”表面,还有无数细密的黑色斑点在蠕动着,试图越过手肘,朝着他身体的其他部位蔓延。
幸好,在宝莲灯那看似微弱、实则蕴含着净化之力的白光持续照耀下,那些黑色斑点如同遇到了克星,被死死地压制在手肘以下,无法寸进。
不远处的青石板地面上,静静地躺着那个锈迹斑斑的链环。
进入这片独立的空间后,链环那原本狂暴肆虐的能量波动陡然收敛了许多,不再像在外界那样引动空间异变和能量冲击。
只是,它的表面依旧有丝丝缕缕极其淡薄的黑气缓缓散发出来,弥漫在周围。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许衫就这么跪在地上,任由宝莲灯的光芒持续照射着自己焦黑的右臂。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试图蔓延的黑色斑点也被白光彻底驱散、净化后,那股源自链环的异种能量侵蚀才算暂时被遏制住。
但他的右臂,依旧保持着那副焦黑枯槁的模样,彻底失去了知觉,仿佛已经坏死。
许衫低头看着自己废掉的右臂,眼神晦暗不明,其中有痛苦,有后怕,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
用一条手臂,换来一件极有可能超越了筑基期层级的异宝。
这笔买卖,不算亏。
只要自己修为能够提升,将来必定能驱逐手臂内残留的异种能量,让其恢复如初。
他看了一眼自己赤条条的身体。
之前被能量冲击造成的遍体鳞伤,此刻在铜戒空间特殊环境的作用下,已经停止了流血,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依旧狰狞可怖,需要时间慢慢愈合。
许衫神念一动,角落里一套破损严重的青色道袍飘飞而至,自动穿戴在了身上。
这件道袍早已破破烂烂,到处都是大口子,上面还沾染着不少污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邋遢。
不过,散修出身的他,早已习惯了各种艰苦,对此并不十分在意。
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袍,许衫的神识再次沉入铜戒。
下一刻,他的身影从这片安宁的空间消失,重新出现在了东海大酒店十九楼那间依旧残留着淡淡空间波动的客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