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激烈的炮战,在蒙托克国首都外,回响不断。
这等沉闷的炮声,都能传到城内,其实很多都是黑冥帝国和埃利比斯王国的重炮。
赵锋麾下部队的重炮不多,并且弹药基本都在一开始时倾泻的差不多了,根本支撑不起全天释放。
城内的南部改造营中,一个瘦的有些像是竹竿的汉子,一边在面前的石砾中划拉些什么,一边又不断抬头向城东方向看去。
那里是炮声传来的方向。
黑冥帝国和埃利比斯王国在蒙托克国境内,弄了很多集中营,但首都这边的名字要好一些,叫“改造营”,意为改造蒙托克国腐朽落后僵化的一些思想。
这些被强迫改造的蒙托克国平民,他们平时做的最常见事情,就是搬运矿石,以及对一些开采出来粗矿进行精选。
“好像是打起来了。”
“来自东面,是我们的部队吗?”竹竿男不由低声对自己旁边的“工友”说道。
竹竿男的工友,是一个胡子全白了的老头儿,目测看起来有六七十岁了。
但实际上,这老头儿只有五十一岁,也不算太老。之所以是这幅模样,还是生活的苦与累给熬的呀。
面对竹竿男的低声嘀咕,白发老者呵斥道:“别瞎管,就算是我们自己的部队,难不成你还想干点事儿?”
老头年纪更大,性格也更稳重一些。
听到城东炮声的蒙托克国人,绝对不在少数。
要说大家心里都没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老头倾向于在这种节骨眼,最好还是别乱搞事。
但竹竿男不这么认同,他之所以长这么瘦,都是近一年的时间给饿的。
他老婆十分不巧的在去年夏天怀了孕,那个时候首都刚刚沦陷。
竹竿男是把自己的口粮节省下来,才勉强让老婆跟上了营养,并在五个月前,给他添了个瘦瘦小小的女儿。
因为赵锋率领部队直奔首都这边疾行进攻一事,从上周起,竹竿男就和自己的妻女分开了。
他和其它一部分蒙托克国青壮男性,被关在了城南这边的一处改造营。
他老婆带着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女儿,被关在了城西那边的一处改造营,那里全都是妇孺。
竹竿男不担心自己,他只担心他的老婆和孩子。
说起来,人这种生物,真的很奇特。
去年夏天,蒙托克国首都接近沦陷前,当时的蒙托克国政府高层,号召市民们捐钱捐物,出人出力。
竹竿男当时也出了点钱,但不多,也就他一个月工资。毕竟他也需要生活。
至于让当时的竹竿男去城墙附近帮忙,甚至只是作为帮助军方拉运粮草和弹药的这种力气活儿,他也是万般不愿意去做的。
战场上,枪子不长眼,谁知道去了之后,还能不能活下来!
竹竿男怕啊。
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谁不怕死?
但是现在,同样是掉脑袋的事情,甚至这一回的情节可能还要更严重一些,但竹竿男总是忍不住去想。
他想自己的老婆女儿了,甚至于知识水平不错,从中等城市的普通家庭出身,一步步走到首都,并在首都这儿定居的竹竿男,还联想到了一些更加虚和更加高尚的东西。
“如果我的女儿未来长大了,她生活在这样的国家,是什么体验?”
“继续当亡国奴?”
“还是说,去给贵族家的小姐或少爷,当侍女奴隶?”竹竿男想到,并不由抿了抿嘴。
黑冥帝国和埃利比斯王国都是帝国制,包括俄克兰帝国也是!
在蒙托克国被入侵占领的这几年时间里,不管是曾经的蒙托克国官方报道,还是竹竿男等人平时的耳濡目染都能接触到,自己等蒙托克国人将来的处境地位,必定很差。
就连竹竿男自己,现在也差不多是一个“奴隶”的身份。
他如何才能给自己的妻女,更好的家?
想到营养不良的妻子,以及瘦瘦小小那个让竹竿男牵肠挂肚的女儿,他忍不住突然握住了拳头。
作为竹竿男工友的白发老者,率先发现了他的异常。
白发老者没有声张,因为周围还有巡逻的黑冥帝国士兵,他只是稍稍向前靠近了一步,在外人看来没什么异常,但白发老者却抓住了竹竿男的手臂,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面对白发老者的询问,竹竿男握着手中矿石碎砾的右手突然一松,他扭头看向老者,嘴巴一咧,微微露出了一嘴白牙,说道:“老张头,你想不想跟我干件大事?”
“大事?”白发老者目光一噔。
不等白发老者询问太多,竹竿男自顾自的低头低声说道:“我们这处改造营,怕是得有两万人。”
“而城南的大大小小改造营,加起来怕是有几十座。”
“黑冥帝国和埃利比斯王国留下看守我们的兵力,又有多少?”
“他们还得分出大半去城墙上驻守,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么。”竹竿男低声说道。
竹竿男在说话时,还在不断用手里的碎石敲击着矿渣,这是他们这处改造营奴隶的日常工作。
本来竹竿男他们平时要干的活儿更多,有些还得出城去干,涉及到运输等等。
很多体力不支,又或者营养不良的蒙托克国人,在此期间都累死、饿死了。
对于这些已经死掉的蒙托克国奴隶,连张草席给他们裹尸体都不会有。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就地一埋了事。
有些时候,甚至有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兽,会把这些尸体翻出来吃了。
乱世人命如草芥,不外如是。
“那边的!你们在嘀咕什么呢!”一阵严厉的喝骂,突然自附近传来。
紧接着,鞭子破空声传来。
“啪!”凌厉的细鞭,直接将竹竿男的肩膀抽的皮开肉绽,就连这老头儿的面颊也多了一抹血痕。
但这两人都不敢有丝毫怨言,急忙分开些许,各自干各自的活儿。
不过在分开前,竹竿男给白发老者投去了一个饶有深意的眼神。
这等眼神,让白发老者的喉咙“咕嘟”一声。
他想到了什么,也想干,又不敢干。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狠狠的敲击着面前的矿砾,生怕暴露出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