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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阙深处,霜华殿。
当那两股属于仙圣的磅礴气息彻底消失在感知尽头,秦无幽的神念骤然凝聚。
“带路,去霜雪的寝宫。”
洛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甚至没有思考“为什么”,只是本能地、踉跄地朝着霜华殿深处,一条更加幽暗冰冷的通道挪去。
通道仿佛通向冰阙的最底层。
两侧不再是晶莹的冰壁,而是某种更加古老、呈现出幽暗深蓝色的玄冰髓。
这里是冰阙真正的核心禁地,唯有最纯粹、最冰冷的道体才能承受。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永恒的寒冬。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这是一座完全由某种近乎透明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构筑的宫殿。
穹顶高远,悬挂着无数细小的冰棱,如同凝固的星辰,散发出清冷的光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月光下的雪原。
宫殿中央,一泓同样由这种奇异寒冰形成的池水,平静无波,池中生长着一株巨大的冰莲花。
花瓣层层叠叠,晶莹剔透,莲心处悬浮着一缕幽蓝色的、仿佛拥有生命般缓缓跳动的火焰。
冰魄圣莲的本源心火!
丝丝缕缕至纯至寒的冰魄道韵,正从莲花和心火中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空间。
而在冰池畔,冰床上,静静盘坐着一道身影……一道绝美的身影。
当秦无幽的神念“看”清那道身影的刹那,藏身于洛心丹田夹层中的本体,如同被亿万道惊雷同时击中!
雪儿!
真的是雪儿!
冰床上的女子,身着一袭素白如雪的长裙,勾勒出修长清冷的轮廓。
她的面容,与秦无幽记忆那温婉灵动的容颜有着八九分相似。
如同被最完美的刻刀精心雕琢过,剔除了所有属于凡尘的烟火气,只剩下一种惊心动魄、却又冰冷到极致的完美。
肌肤莹白胜雪,仿佛由最上乘的寒玉雕琢而成,找不到一丝瑕疵。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
她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
瞳孔是纯粹到极致的冰蓝色,清澈得能倒映出整个宫殿,却又深邃得如同寒冰深渊。
里面没有任何的情绪,甚至没有一丝属于生灵的波动。
只有绝对的漠然,如同高踞九天的神只,俯瞰着微不足道的尘埃。
那是一种被彻底剥离了情感、只剩下纯粹理性与冰冷道则的眼神!
她的气息,如同这宫殿本身,强大、纯粹、冰冷,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
冰魄道体的本源在她周身流转,与整个宫殿、与池中圣莲、与那缕心火完美共鸣,仿佛她就是这方冰雪世界的核心,是这极致寒意的化身!
秦无幽当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些,往日的绝对理智在此时此刻也彻底崩溃。
七年!整整七年!
此刻,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
那曾经温暖了他整个世界的笑靥,那如同春日暖阳般的眼眸……尽数被这冻结万物的冰寒所取代!
秦无幽的心在此刻骤停了一下,就如同第一次见到雪儿多跳的那一下一般。
“雪儿……”
冰床上,霜雪那双冰蓝色的、毫无波动的眼眸,终于微微转动,毫无情感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洛心……的圣府处。
秦无幽再也无法忍耐!
流光瞬间凝聚!
秦无幽一步跨出洛心的圣府,真身显现在这霜华殿之中!
他就站在距离冰床不过十步之遥的地方,目光死死锁住冰床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眼中翻涌着无尽的思念与痛楚!
“雪儿!”他再次呼唤,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颤抖,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伸出手,仿佛要触碰那遥不可及的幻影。
“我终于……找到你了!”
秦无幽的心神完全被眼前的人占据,所有的警惕、所有的算计,在重逢的巨大冲击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只想确认,那冰封的躯壳之下,是否还残存着一丝属于雪儿的温度!
已经近在咫尺。
霜雪那双冰冷眼眸,骤然锁定了他!
嗡!
一声清越到刺破灵魂的剑鸣骤然响起!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利刃入肉之声,在这死寂的宫殿中响起。
秦无幽前伸的手臂骤然僵在半空!
他脸上的激动、狂喜、痛楚……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在那里,左胸心脏偏上的位置,一道纤细却无比致命的冰蓝色剑痕,正无声地蔓延开来!
伤口边缘,一层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幽蓝色薄冰,正以恐怖的速度冻结他的血肉、经脉、甚至……那沸腾奔涌的圣元!
剧痛!
那剑光中蕴含的极致冰魄道则,带着一种封杀一切的力量,狠狠的刺入他的肉体以及神魂……也刺入了他的心!
秦无幽踉跄着后退一步,缓缓抬起头,看向冰床上那个依旧盘膝而坐、眼神漠然的身影。
“雪儿……你……”
秦无幽的声音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嘶哑破碎,感受到巨大的茫然与深入骨髓的刺痛。
那伤口处的寒意疯狂蔓延,冻结着他的生机,也冻结着他那颗刚刚燃起希望、瞬间又被刺得千疮百孔的心。
霜雪缓缓收回并拢的剑指,动作流畅而冰冷,淡漠地道:“擅闯禁地者,死。”
噗!
一口滚烫的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从秦无幽口中喷出!
炽热的血液落在冰面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腾起一片血色的蒸汽,但瞬间又被那无所不在的极致寒意冻结成一片刺目的红冰!
他单膝跪倒在地,一手捂住胸前那不断蔓延着幽蓝冰霜的伤口,一手撑住冰冷刺骨的地面,剧烈地喘息着。
同时,体内的两道神火已经在全身经脉中奔腾,缓缓驱散着体内的那股冰魄寒意。
但秦无幽眼睛始终未从眼前之人的身上离开,只是眼中染上了泪痕。
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他的雪儿。
却换来了一剑穿心。
远处,被秦无幽现身时爆发的力量震倒在地的洛心,挣扎着抬起头,正好看到秦无幽喷血跪倒、霜雪漠然收指的这一幕。
她灰败的眼中,那被磨灭殆尽的情绪,第一次剧烈地翻涌起来。
是震惊,是快意,是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癫狂的、扭曲的讥讽!
原来……强大如他……也会痛!
也会如此狼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