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的平静,既透着畸形的诡异,也藏着最不堪一击的脆弱。
这些天,鬼子在国际舞台上的表演堪称 “精彩纷呈”—— 他们费尽心机,把自己包装成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演得有模有样。
陈虎一行人没在海龙多作停留,而是马不停蹄直奔吉林。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尽快摸清情况。
对于熙洽这个人,陈虎自始至终都密切关注着。
尽管眼下的时间节点,比历史上他真正登上风口浪尖时早了不少,但陈虎深知此人的分量。
作为清末宗室后裔,熙洽在历史上向来被视为投机钻营的 “墙头草”。
他早年留日,深受日本军国主义思想影响,对溥仪复辟抱有幻想,九一八事变后更是率先投敌。
在吉林成立伪政权,沦为日本操控东北的傀儡工具,其行径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落下个 “汉奸” 的千古骂名。
而以日本人的一贯尿性来看,如今在局势趋于不利的当口,他们绝不会放过熙洽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
单看眼下奉天的动向便可知一二:
连所有日本侨民都被紧急征调起来充当眼线、爪牙,足见其为扭转颓势已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对熙洽这类可资利用的力量,自然更会死死攥在手中。
这也是陈虎急于先行赶到吉林的原因之一。
虽说宽城子尚未遭遇奉天那样规模的袭击,但一些关键目标显然也没能逃过己方的视线。
更让他心头凝重的是,奉天城内那些真正的 “大鱼” 至今仍藏得滴水不漏,丝毫没有露出踪迹。
再想到日后宽城子会被伪满洲国定为 “新京”,成为侵略者奴役东北的政治傀儡中心。
便不难想见,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下,定然早已潜伏着无数暗中兴风作浪的 “大鱼”。
那些为虎作伥的汉奸势力、潜伏的日本特务、以及形形色色依附于侵略势力的投机者,早已在暗处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此刻的宽城子,恰似一口深不见底的池塘,水面越是平静,水下的暗流便越汹涌。
吉林周边的深山里,还藏着不少满清遗留下来的移民势力。就像上次在金矿偶遇的那些人,个个都带着股旧时代的沉疴气,而熙洽,恐怕正是这类势力里举足轻重的核心人物。
“陈爷,快到地方了!”
虎九的声音打断了陈虎的沉思。
“好,准备下车。” 陈虎回过神,沉声吩咐。
“是。” 虎九应着,又多问了句,“姜波那边的人,会准时来接咱们吧?”
“会的。”
陈虎笃定点头,心里不禁暗道:
当初把姜波安插在这儿,还真是选对了人。
这一路行来,多亏了他提前布下的眼线,才让行程少了许多阻碍。
陈虎一行人刚走出车站,便见一个穿着短褂、头戴毡帽的车夫推着黄包车凑上前来,操着一口地道的本地话殷勤揽客。
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却飞快地向陈虎递了个暗号 —— 正是姜波那边派来接应的人。
跟着车夫穿过几条熙攘的街巷,最终在一处不起眼的院子落脚。
刚进门,车夫便迅速摘了帽子,转身朝陈虎挺直腰板敬了个标准的警礼,声音也从市井腔调换成了利落的短句:
“长官好!”
看他行礼的姿态和眉宇间的干练,显然是从警队里出来的的干练,显然是从警队里出来的老手。
“你好,坐下说。”
陈虎示意他不必多礼,自己先在堂屋的木凳上坐下,目光沉静地看向对方。
“什么情况?”
他没半句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接应的人欠身坐下,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却没点燃,只是捏在手里回话:
“长官,我们一直盯着熙洽。昨天一早他就搞了出‘换装戏’,从官署后门出来时,竟换上了一身青布长衫,头戴瓜皮帽,鼻梁上架着副圆框墨镜,连走路的姿态都刻意放缓,活脱脱一副老派商人的模样,由两个扮成伙计的随从跟着,溜溜达达进了堂天水茶楼。”
他顿了顿,指尖在烟盒上轻轻敲着,语速沉稳却带着紧张:
“在茶楼里他点了壶龙井,实则一直对着窗外打暗号,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匆匆离开,径直拐进城西那条堆满杂物的窄胡同。
直到进了那处秘密据点,随从才帮他摘了墨镜、脱了长衫,里头竟是一身笔挺的绸面马褂,瓜皮帽一摘,露出油亮的分头,那副倨傲的宗室架子又摆了出来。
最要紧的是,昨天后半夜,他那几个心腹,就是平日里跟他勾连最紧的伪吉林省府参议、还有驻吉林的日本宪兵队翻译官,都分批从后门摸进了据点。
我们在对面屋顶架了人盯梢,那屋里的灯亮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陆续灭了。
那几个心腹出来时,一个个都低着头,脚步匆匆,看神色像是商量了什么大事。”
“哦?” 陈虎眉峰微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
“人现在在哪?”
“今早上,熙洽换了身官服,坐着黑色轿车回了伪吉林省长官署。
我们安排了两个人轮班盯着,一个扮成修鞋匠守在官署对面的街角,另一个在附近茶馆里候着,他的车一有动静就能立刻传信。“
“好,做得很好。”
陈虎颔首,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盯紧点,尤其是他跟日本人的往来,一丝一毫都别漏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接应的人再次起身敬礼,声音里透着自信。
“来得正是时候!”
陈虎语气平淡,眼底却已泛起一丝锐光。
“我们先在这儿休整片刻。
泥鳅,阿彪,你们俩去附近转一圈,摸清楚周边情况,注意别露了行迹。”
他转头看向两人,沉声吩咐。
“好嘞!”
陈彪应声起身,动作利落地将那杆缠了粗布、伪装成挑夫扁担的长枪往背上一甩,腰间还别上了把不起眼的短刀。
泥鳅也没多话,只是点了点头,顺手抓过墙角一顶破旧的毡帽扣在头上,两人一前一后,像两条滑溜的鱼似的,很快便消失在院门外的人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