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洒在四人围坐的素桌上。
洪七公、老顽童与欧阳锋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三双眼睛如六点寒星,齐齐落在黄药师那张俊逸却茫然的脸上。
夜风穿过回廊,吹得黄药师银白长发微微飘动,发丝间那根桃木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黄老邪!”
洪七公突然开口,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酒碗边缘,眉头皱成一道沟壑:“你真的不知道?”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锤敲在黄药师心上。
黄药师满是疑问地看着三人,玄色长袍无风自动:“我知道?知道什么......”
他素来清越的嗓音罕见地提高了几分:“你们倒是说啊!”
最后一个字尾音发颤,泄露出压抑已久的焦躁。
三人闻言,神色微妙地松弛下来。
老顽童和欧阳锋的眼睛微微眯起。
洪七公长叹一声,破旧的袖口拂过桌面,扫开几粒花生壳。
“不应该啊......”他喃喃自语,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高台方向。
那里,杨过与黄蓉的座位依然空着。
黄药师只觉一股无名火直窜上来。
他向来以智计自负,此刻却被蒙在鼓里,这种滋味比武功不如人更让他难以忍受。
竹筷在指间飞速旋转,带起细微的破空声:
“你们几个老家伙就不要再卖关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七公与老顽童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沉默的欧阳锋。
三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牵连,每一个眼神交换都传递着黄药师无法解读的信息。
远处宴会的喧嚣声隐约传来,更显得这一隅的寂静诡异。
“黄老邪!”
洪七公突然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
“不得不说,我们是真羡慕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说罢,目光再次扫向高台上那空荡荡的两个座位。
这话让黄药师疑虑更深。
“你是说蓉儿?”
黄药师竹筷一顿,在桌上敲出清脆声响。
他忽然想起方才黄蓉离席时,鹅黄色衫裙下那不自然的步态,不解道:“怎么和她扯上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夜风忽然转急,吹灭了最近的一盏灯笼。
阴影如潮水般漫过桌面,将四人笼罩在黑暗中。
洪七公的脸在月光下忽明忽暗,皱纹里藏着说不尽的秘密。
“黄老邪,“他声音沉如古井一般:“多的,我们也不清楚。也不能和你说太多。”
“总之,你不要担心。”
“老乞丐说的是,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老顽童罕见地正襟危坐,脏兮兮的手指捏着酒杯:
“你晋升宗师铁定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眨眨眼,道:“甚至要比我们好。”
说这话时,他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高台。
欧阳锋也是沉默地点了点头,非常认可两人的话苍老的面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今晚他第一次明确表态,却让黄药师心中的疑云更浓。
“这......”
黄药师修长的手指微微捏紧,指节有些发白。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某个巨大秘密的边缘,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远处高台上,众女低声交谈,鎏金步摇随着笑声轻轻晃动。
洪七公突然长叹一声,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黄老邪!有些事情......”
他粗糙的手掌拍了拍黄药师肩膀:“还是让你家丫头告诉你比较好。”
掌心传来的温度竟带着几分内力,如暖流般渗入黄药师经脉。
老顽童抓起酒坛给每人斟满,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老乞丐说得没错。”
他难得没有嬉皮笑脸,道:“你也不用再问,有些事情我们也不能多说。”
脏兮兮的脸上浮现出罕见的严肃。
黄药师银白长发在夜风中狂舞。
他深邃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来回扫视,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洪七公破衣下的肌肉线条比从前更加流畅。
老顽童脏乱的外表下气机圆融。
就连欧阳锋呼吸间都暗合某种韵律。
这些都是踏入宗师之境的明证,而他们却将这一切与自己女儿黄蓉联系在一起......
这让他有些搞不懂。
“好吧!”黄药师突然笑了笑,笑声中却带着几分涩意:“不说这些了!”
他抓起酒坛,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来,我们喝酒!”
玄色长袖一挥,给每人面前的海碗斟满酒水,道:“虽然我现在功力比不上你们......但酒量,我可不会输给你!”
说着,他已经端起海碗,眼中精光闪烁:“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欧阳锋青铜面具下突然发出一声冷哼:“说得我们好像会输给你一样。”
他大掌在桌上一拍,发出沉闷声响:“来就来谁怕谁?”
声音沙哑却充满战意,与往日的阴郁判若两人。
老顽童已经抱起酒坛直接对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花白胡子滴落:
“哼哼,我肯定不是那个最先倒下的人!”
他挤眉弄眼,充满干劲。
“干杯!”
四只海碗在空中相撞,酒花飞溅。
黄药师仰头痛饮,眼角余光却仍锁定三位老友。
月光西斜,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酒过三巡,黄药师玉箫轻点桌面,突然奏起一曲碧海潮生。
箫声呜咽,如泣如诉,在夜色中传得很远很远。
夜风送来远处荷塘的清香,也送来这个夜晚无法言说的秘密。
四位武林名宿推杯换盏,白发映着月光,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
宴席正酣,觥筹交错间。
郭芙第无数次望向后方回廊。
她杏红色留仙裙的广袖扫过案几,带倒了一只空酒杯也浑然不觉。
半炷香时间过去,案上的龙涎香早已燃尽,只余一缕青烟袅袅上升。
“奇怪。”
郭芙咬着下唇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胸前的一缕青丝:“娘怎么还不回来?都去半个时辰了。”
她转头看向空荡荡的两个座位。
邻桌的完颜萍正与耶律燕对饮,闻言抬头。
完颜萍开口道:“会不会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郭芙突然站起,杏眼圆睁:“我去看看!”
她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引得附近几桌人侧目。
头上步摇随着动作剧烈晃动,在烛光下划出璀璨流光。
就在她抬脚欲走之际,回廊拐角处突然出现两道相携的身影。
月光如水,勾勒出那对男女的轮廓。
杨过白衣胜雪,右臂稳稳揽着黄蓉婀娜的腰肢。
黄蓉鹅黄色衫裙如水波荡漾,勾勒出她成熟曼妙的身姿,整个人几乎依偎在杨过怀中,发间金钗歪斜,几缕青丝垂落在脸颊旁。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神色慵懒动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绝伦的魅力。
“娘!”
郭芙惊呼一声,提着裙摆快步迎去。
她的声音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高台上,小龙女执箸的手微微一顿。
李莫愁红唇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程英与陆无双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那对许久不来的男女。
黄蓉闻声娇躯一颤,本能地想要挣脱杨过的臂弯,却发现自己竟使不上半分力气。
她勉强抬头,月光下那张素来机敏的面容此刻慵懒如猫,眼尾泛着柔光,唇色比平日更加温润。
郭芙已跑到近前,杏眼里盛满困惑:“娘,你们这是......你没事吧?”
黄蓉心口微微起伏。
她强自镇定地拢了拢散乱的鬓发,指尖却在微微发抖:“我......我没事......”
声音比平时低哑三分,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就是刚刚又不小心扭到了刚刚的脚......”
“过儿给我擦了药酒,现在不好走,就让他扶着来了。”
杨过右臂不着痕迹地紧了紧,稳住黄蓉摇摇欲坠的曼妙身形。
郭芙眨了眨眼,突然展颜一笑:“这样啊!那我扶你过去吧!”
她伸手去扶,杏红色衣袖随着动作滑落,展现出半截手臂,在月光下如白玉般莹润。
黄蓉却微微摇头,吐息如兰:“不用了芙儿......”
她勉强站直身子,鹅黄色衫裙下的双腿微微并拢:“我来就是要告诉大家,你们吃,我要先回去休息了。”
说话时,她眼睫低垂,不敢与女儿对视。
夜风忽起,吹得回廊灯笼摇曳不定。
光影交错间,郭芙注意到娘亲有些奇怪。
但她只是乖巧地点头,道:“这样也好,芙儿也吃好了,让我扶你去休息吧。”
说着,她伸手挽住黄蓉另一侧手臂。
黄蓉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犹豫了片刻,终是轻叹一声:“好吧......”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你和过儿扶着娘过去吧。”
说这话时,她耳上泛起了一抹红霞,与平日从容不迫的黄帮主判若两人。
“嗯!”郭芙重重点头,杏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她不着痕迹地靠近杨过。
三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向前走去。
黄蓉步履虚浮,鹅黄色裙裾如花瓣般拖曳。
杨过白衣飘飘,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郭芙杏红衫裙翩跹,时不时偷瞄身旁俊朗的侧脸。
远处高台上,小龙女冰雕玉琢般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只有执杯的指尖微微发白。
李莫愁绛红色纱衣如火,正意味深长地抿着玫瑰露。
公孙绿萼与洪凌波交头接耳,目光不断追随着那三道身影。
郭靖魁梧的身影突然站起,外袍在月光下如铁塔般沉重。
他浓眉紧锁,目光死死盯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而在更远的角落里,黄药师银白长发在夜风中狂舞,目光如电紧紧盯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月光如水,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黄蓉几乎半靠在杨过怀中,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郭芙天真烂漫地搀扶着母亲。
杨过则从容地承受着各方目光,白衣在夜色中如谪仙般飘逸。
这个看似简单的搀扶场景,却蕴含着太多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