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欣欣很是憋屈。
阮笙笙不过是个庶女,只因比她早出生两年,便占了长女的名分。
平日里在府中,父亲虽偏爱嫡出的她和兄长,可在外人面前,却总以阮笙笙这个长女为傲。
如今阮笙笙借了她的机会出尽风头,往后京中人人都会说阮家长女才情卓绝,谁还会记得她这个嫡女?
“笙笙,今日做得好。”
阮尚书面带喜色,看向阮笙笙的目光满是赞许。
“既得了陛下和皇后的赏识,往后在京中也能更体面些。”
阮笙笙温婉一笑,起身福了福身。
“全凭父亲和母亲教诲,女儿不过是侥幸罢了。”
王氏看着她的沉稳,又看看自己女儿的愤愤不平,轻轻叹了口气。
阮尚书侧身凑近阮笙笙,用只有父女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笙笙,你看那边那位。”
阮笙笙顺着父亲示意的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坐着的一位面容姣好的男子。
“父亲说的是……镇国将军?”
“正是他。你可知,他是娘娘的亲兄长,又是陛下倚重的肱骨之臣,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前途不可限量。
如今他尚未娶妻,正是咱们阮家的机会。你若是能让他对你刮目相看,留下几分好感,对咱们阮家,都是莫大的助力。”
“父亲放心,女儿明白了。”
宴席过半,阮笙笙始终留意着苏子川的动向。
当她看到苏子川离席,她立刻放下茶盏,悄悄将鬓边那支银簪子往松动处拨了拨,随即给阮尚书递去一个会意的眼色。
廊下寒风凛冽,苏子川立在廊边,按着发胀的太阳穴。
方才被几位大臣轮番敬酒,饶是他酒量尚可,也有些头昏脑胀。
这才出来吹吹风,散散酒气,倒是觉得舒服了些。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带着哭腔:“哎呀……我的簪子呢?”
苏子川回头望去,只见方才在殿中抚琴的阮家小姐正蹲在廊下。
他有些好奇,便凑上前去看。
只见一个姑娘家双手慌乱地在裙摆和地面上摸索。
她皱着眉,鼻尖冻得通红,眼眶微微泛湿。
一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与殿中那个端庄抚琴的少女判若两人。
“阮小姐,怎么了?”
阮笙笙听见声音,抬头撞进男人的眼睛,脸颊瞬间泛起红晕。
“苏……苏将军。方才我出来想透透气,不知怎的,鬓边的簪子突然松了,掉在这廊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她抬手拢了拢散乱的发丝,露出鬓边的空位。
“这支簪子是我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念想,虽说不值什么钱,却是我最珍视的东西。这廊下光线暗,雪又下得急,我……我实在找不到。”
苏子川闻言,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怜惜。
“小姐莫急,不过是支簪子,我帮你找便是。你方才是在哪处站定的?大概是往哪个方向掉的?”
“就在……就在这廊栏边。我刚才靠在栏上吹风,忽然觉得后颈一凉,伸手一摸簪子就没了。”
阮笙笙连忙指着自己方才蹲过的位置。
苏子川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扒开脚边的雪层。
“将军快起来吧,这地上凉,别冻着了。实在找不到也没关系,或许是我与它缘分尽了。”
“既已答应帮你找,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苏子川头也没抬,忙了许久,终于拨开雪层,只见那支银簪。
“找到了!可是这支?”
阮笙笙抬头望去,看见那支簪子,欢喜地点头:“是它,就是它!多谢将军!”
她从苏子川的手中接过簪子,却不小心碰到男人的指尖。
阮笙笙像被烫到一般立刻缩回,脸颊红得更厉害了。
“给将军添麻烦了,我……我实在太过失礼。”
苏子川将簪子递给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沫,温声道:“举手之劳罢了,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天色暗,雪又大,这支簪子既是念想,往后可得好生收着。”
阮笙笙连忙将簪子重新插回发髻,双手紧紧按住,生怕再掉了。
她再次屈膝行礼:“今日多亏了将军,这份恩情阮笙笙记下了。
若将军不嫌弃,改日我让家中下人送些我亲自酿的梅子酒到将军府,聊表谢意。”
“不必如此客气。”
阮笙笙识趣的说道:“要的,将军今日可是帮了笙笙大忙的。将军,那就这么说定了……”
还不等苏子川拒绝,女子又道:“将军,我要进去了。今日之事,再次多谢将军。”
说罢,她提着裙摆,脚步轻快地往殿内走去。
只是走了几步,她还特意回头望了一眼,正巧对上苏子川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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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川与阮笙笙在外头说话的事情,已经被苏杳身边的太监小林子看得清清楚楚,他立刻回来禀报。
“娘娘,奴才方才在廊下瞧见舅爷了。他正和阮尚书家的大姑娘说话呢,两人站在一处说了好一会儿,舅爷脸上还带着笑呢!”
“当真?他们二人素不相识,怎会在外头说上话?竟还这般熟稔?”
她虽盼着兄长早日成家,却也没料到会在宫宴上有这般巧合的交集。
“奴才看得真真的!那阮姑娘先是蹲在地上找东西,舅爷帮着找到了,之后两人就站在廊下说了好一会儿话。
舅爷平日里在殿中应酬都有些拘谨,方才对着阮姑娘,可是实打实笑了,看着心情极好呢!”
苏杳闻言,目光扫过席间。
果然,苏子川的座位空着,而阮笙笙也不在位子上。
不一会儿,阮笙笙回来了,她的脸很红。
苏杳嘴角微微上扬,见自己大哥哥还没进来,便吩咐小林子:
“你再去廊下看看,若舅爷回来了,便探探他的口风,记住,别太刻意,免得让舅爷察觉。”
“奴才明白,定不辱使命!”
小林子躬了躬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身旁的陆怀瑾忽然开口:“这才多大功夫,就遣了人出去两趟。”
他放下手中的酒盏,捏了捏苏杳的掌心,“大舅哥一回来,皇后的眼里就彻底没有朕了?朕的事,你都没这般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