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听臣的话，有臣在，便会替你护住这大佑江山，护住这万千子民。
你只需安心长大，学好帝王之术，将来做一位明君。”
“陆大人……”
小皇帝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陆怀瑾等他情绪稍缓，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更多了几分凝重。
“陛下，还有一封圣旨需拟。”
小皇帝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如今太后殉国，朝堂人心浮动。宁王手握兵权，素来对皇位虎视眈眈，此刻怕是已有不臣之心。
需拟旨令他即日前往封地，无召不得回京，断了他的念想。”
这话并非无的放矢。
太后之事，他已刻意压了两日，封锁了消息。
寻常官员或许能瞒住，可宁王绝不能。
萧遇表面是锦衣卫指挥使，实则早已暗中投靠宁王。
当日冷宫之事，萧遇全程在场，消息必然早已传到宁王耳中。
可这三日来，宁王却毫无动作，既未入宫觐见，也未调动兵马。
陆怀瑾心中清楚，这绝非宁王安分守己。
他在暗中核实消息，积蓄力量，等待最佳的发难时机。
小皇帝似懂非懂，却还是听话地重新拿起毛笔。
陆怀瑾在一旁口述旨意。
一字一句，一笔一纸。
殿外的风又起了，陆怀瑾长舒一口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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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这些，陆怀瑾赶紧回府。
他翻身下马，踉跄着奔进门，身上的官服已被淋漓秋雨浸透。
墨香居内，一群太医垂头侍立，个个面色惨白如纸。
见陆怀瑾进来，为首的石太医刚要开口，便被他一把攥住衣领：“她怎么样？”
石太医被勒得喘不过气，颤抖着摇头。
“首辅大人……夫人已昏迷三日，脉象越来越弱，若是今日还醒不过来，怕是……怕是回天乏术了。”
陆怀瑾突然松开手，将老太医推得跌坐在地。
转身推开内室房门，苏杳静静躺在床上，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白绷带，脸色苍白。
褪去红疹后的眉眼，依旧是他刻在心底的模样。
他缓步走过去，坐在床沿，轻抚她冰凉的脸颊。
“杳儿，只是睡着了对不对？石太医把伤口都缝好了，怎么还贪睡？思远还在等你呢。”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身后却传来另一名太医的叹息。
“大人，节哀吧……夫人这是油尽灯枯，非药石能救啊。”
话音未落，寒光骤起。
陆怀瑾拔出屋内的长剑，锋利的刃口已架在杜太医颈间。
只需再进半寸，便能割断他的喉咙。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平静，眼里却是疯狂。
“再敢胡言乱语一句，我现在就剖了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铁做的。”
杜太医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石太医是太医院院首，他见杜太医犯了忌讳，立刻上前。
“大人息怒！臣有办法……臣有办法救夫人！”
陆怀瑾的长剑顿在半空，眼神锐利。
“当真有办法？”
“臣不敢骗大人。臣有一味护心龙涎草，此药能吊住心脉。
只要心脉不断，夫人就有醒来的希望。”
“既是良药，为何不早拿出来？”
石太医颤声道：“此药乃是贡品，极其珍贵。历代都只供帝王续命，臣……臣不敢擅用啊！”
陆怀瑾缓缓松开手，转身回到床边，轻轻握住苏杳冰冷的手。
想要用掌心温暖她。
“帝王又如何？今日便是夺了天威，我也要救她！石太医，药呢？”
石太医连忙爬起来，从药箱最底层取出一个小盒。
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株通体翠绿的草药。
“就是这个，需以晨露煎服，每隔一个时辰喂一次。”
陆怀瑾的目光扫过满屋瑟瑟发抖的太医。
“三日，我再给你们三日时间。若是人还醒不过来，你们所有人，都给她殉葬。”
太医们齐齐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众人鱼贯退出内室，走到回廊下，便迫不及待地凑成一团。
“这可怎么办啊？首辅大人那模样，简直是要吃人。三日为期，夫人要是醒不过来，咱们都得成刀下鬼。”
石太医皱着眉喝止：“休要胡言乱语！此刻多说无益，只能盼着夫人吉人天相，早日醒来。
咱们各司其职，把该备的药都备好，万不能出半分差错。”
杜太医脸色惨白，方才惶恐还未消散。
他捂着胸口，声音发颤，“方才你们也看见了，大人那眼神……那是真的会杀人啊。
我行医三十年，从没见过这般疯魔的模样，为了夫人，怕是连皇命都敢违逆。”
众人想起陆怀瑾举刀时的狠戾，都齐齐打了个寒颤。
石太医叹了口气，拍了拍杜太医的肩膀：“事已至此，只能听天由命。
咱们再去熬一剂安神汤，万一夫人夜里有动静呢？”
内室里，长亭端着一碗清粥走进来。
他见陆怀瑾依旧坐在床沿，握着苏杳的手一动不动。
长亭心疼得不行：“爷，您都三日没合眼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您去歇一歇，哪怕睡一个时辰也好。”
陆怀瑾没有回头，目光始终落在苏杳苍白的脸上。
“我不困。”
“爷怎么会不困？”
长亭将粥碗放在案上，哀求道：“您看您，眼窝都陷下去了，脸色比夫人好不了多少。
若是夫人醒过来，看见您这副模样，怕是要更心疼了。
大人，您还有小主子呢。您要是垮了，谁来照顾小主子，谁来等夫人醒来啊？”
听闻，陆怀瑾握着苏杳的手紧了紧。
他确实累了，连日的奔波与焦虑早已耗尽了他的体力。
可他不敢离开，怕自己一转身，苏杳就会彻底消失。
沉默半晌，陆怀瑾终于开口：“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爷啊！”
陆怀瑾见人不肯走，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你替我搬来一张小榻来，我躺一会，行了吧？”
听到这些，长亭才放心。
“好，好，属下这就去。”
不过片刻，他将小榻搬来，稳稳地放在苏杳的床边。
陆怀瑾躺下前，小心翼翼地将苏杳的手裹在自己掌心。
内室里，两人手手相握，一醒一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