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
雕花木门被落了锁。
苏杳被关了起来,年长的丫鬟在门口道:“四小姐,你好好休息,别再糊涂了。”
苏杳冷笑一声,她才不糊涂呢。
她根本不是什么沈清宁,更不是要去和亲的沈家四小姐。
她是苏杳。
那些人编造的落水失忆,礼部尚书之女的谎话,漏洞百出。
可她再怎么争辩,换来的只有一句四小姐糊涂了。
哑婆婆守在门口,两个丫鬟轮班值夜,连她睡觉时,床边都有人盯着。
起初,苏杳不甘心,拼尽全力挣扎。
第一次逃跑,她策划了整整一天。
趁着丫鬟们午后犯困,哑婆婆去院子里劈柴的空隙,她用发簪撬开了窗户的插销。
窗外是沈家的后花园,草木繁盛,正好藏身。
她屏住呼吸,踩着窗沿跳下去。
这一回,苏杳是用尽全力,凭着一股求生的劲往围墙的方向跑。
她跑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哑婆婆“咿咿呀呀”的惊呼。
紧接着是丫鬟们急促的脚步声。
“四小姐!别跑!”
苏杳咬着牙,拼命往前冲,可她身子本就虚弱,又被关了许久,体力早已透支。
眼看就要冲到围墙下,手腕突然被人死死攥住。
是赶上来的哑婆婆。
那老婆婆看着瘦弱,力气却大得惊人。
她死死拽着自己不放,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不脱。
很快,两个丫鬟也追了上来,三人合力将她架回了房间。
苏杳被她们强制按坐在椅子上,浑身脱力,胸口剧烈起伏。
年长的丫鬟则面色凝重地说:“四小姐,您就别折腾了,老爷也是为您好,和亲是天大的事,您跑不了的。”
苏杳看着她们,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是啊,她跑不了。
这沈家看似雅致,实则处处是眼线,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第二次逃跑,她没再费尽心机。
只是趁着丫鬟送晚膳进来的时候,她猛然推开对方,冲出门去。
可刚跑到院子中央,就被守在廊下的家丁拦住了去路。
这次没有拉扯,家丁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她请回了房间。
这一次以后,苏杳彻底安静了。
她不再嘶吼,不再争辩,也不再逃跑了。
每日乖乖地吃饭,睡觉。
白日里安静地坐在窗边,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丫鬟们见状,都松了口气,以为她终于想通了,把消息报给了沈从安。
没过几日,沈从安就来了。
他看着坐在窗边的苏杳,走上前说:“阿宁,你终于想通了?这就对了,乖乖听话,很快就要出嫁了。
西洲王子身份尊贵,你嫁过去就是王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苏杳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看着沈从安,没有反驳,就只是淡淡地听着。
沈从安以为她还在犹豫,又劝道:“爹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这是陛下的旨意,咱们沈家不能抗旨。
你放心,爹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丰厚的嫁妆,保证让你在西洲不受委屈。”
苏杳没有接话,心里却早已盘算开来。
她现在被看得死死的,根本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陆府、苏府定是还在找她。
可他们不知道她被藏在礼部尚书府。
硬拼不行,逃跑又没机会,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到和亲当日。
那天必定会有盛大的仪仗,人多眼杂,守卫虽严,却也更容易混水摸鱼。
只要她能到大街上,只要有一个认识她的人,就能揭穿这场骗局。
京城百姓总有认识她首辅夫人苏杳的!
“我要出嫁可以,但我没有嫁衣。”
沈从安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片刻,随即脸上绽开狂喜的笑容。
“好好好!你肯嫁就好!嫁衣,爹这就去派人给你做。
要最好的料子,最精致的绣活,保证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
京城,皇宫。
朝会刚散,官员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众人的话题话题却绕不开近日最重要的三件事。
陆首辅的失踪,城南的暴乱,西洲的和亲。
“听说了吗?太后敲定的和亲人选,是礼部沈大人府上的四姑娘。”
“四姑娘?没听过这号人物啊。”
“嗨,说是养在乡下庄子上的庶女,前阵子才被沈大人接回来。”
吏部尚书叹了口气。
“西洲那地方,黄沙漫天,条件艰苦得很,哪家嫡女肯去?
怕是沈大人舍不得自己的嫡女,才把这庶女接回来替嫁。”
这话戳中了众人的心思,纷纷点头附和。
谁都清楚,和亲看着风光,实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只要人选不是自家姑娘,谁会真的关心那姑娘是嫡是庶,愿不愿意?
反正朝廷的差事有人办,西洲的和平有了保障,便足够了。
“也是难为沈大人了,不过这庶女倒是个命苦的,替嫡姐去那蛮荒之地……”
议论声渐渐远去,没人再多想这个不起眼的和亲人选。
深夜的萧府,书房里还亮着烛火。
萧遇一身常服,面色凝重地站在窗边,身后的阴影里,一道神秘人影端坐着,看不清面容。
“那日我按您说的,去了礼部尚书府。寻着借口,想见见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四姑娘,可沈从按却说四姑娘落水后身子未愈,不便见客。”
神秘人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失踪的那日,正是沈从安从庄子上接回四姑娘的日子。时间线未免太重合了。”
“我也是因此起疑。可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
神秘人语气凝重:“沈从安敢这么做,必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府里的人定是都被他封了口。
你那日没能见到人,怕是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书房的烛火摇曳,照着两人的影子。
忽明忽暗。
“当初你就应该告诉阿杳,她也不会伤心,更不会轻生。”
黑暗中,神秘人缓缓站转身,露出俊朗的面容。
不是陆怀瑾又是谁呢!
他眉头紧锁,眯了眯眼。
“我到现在都不信她会轻生,怕是本来就是一场局。”
“你的意思,是宫里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