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霍家大宅。
接到儿子霍震挺从伦敦打来的电话,霍英栋其实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于,他本身也一直在关注着国际白银期货市场的价格趋势。
“震挺,五千万美金,我可以给你补仓。但是,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么?”
霍英栋没有像以往那般,一口就拒绝儿子的冒险行为,只是再次确认一遍。
不过,就是这样一问,便让刚刚上头的霍震挺,整个人彻底冷静了下来。
“等一等!爹地,我……我再好好想一想。”
虽然说五千万美金,对于霍家来说,算不得多大的钱,之前大豆期货还赚了一大笔呢!
但是,对霍震挺自己来说,他却是再次对自身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好!等你想好了,再给我打电话。我说过的,这一次,会一直支持你自己的想法。
但前提是,必须是你自己真实的想法,经过理智的思考后的决定,而不是一时冲动。”
挂了电话,霍英栋便立刻打给了大陆那边。
对于他来说,五千万美元,和一个亿美元,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给儿子五千万美元去长个教训,再给五千万美元,说不定还能再长一个更大的教训,对霍英栋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不过,他毕竟是商人,平白亏钱肯定是不爽的。
所以,想起大陆的期货高人,霍英栋自然赶紧拨了个电话去大陆。
……
伦敦,期货交易所。
霍震挺在大户室来回踱步着,他在等消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霍少,打探到了。之前传出来的南非银矿发生事故,其实只是一点点小小的塌方,当天就已经疏通,并没有影响产量。
然后,南美那边的银矿股东闹矛盾,也已经解决了。甚至其中一个股东,看银价这么高,将囤的一批银锭全抛了出来……”
刷刷刷……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狠狠砸了下来。
立马就将霍震挺想要一跟到底的雄心烈焰给浇灭了。
“那……霍少,我们还补仓么?或者说,剩下的全抛了?”
下面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抛了吧!止损,能回来一点是一点了。”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霍震挺脸色苍白,仿佛一下老了好几岁,曾经意气风发的那颗奋斗之心,彻底地被打败了。
几分钟之后,抛售后的信息汇总过来道:“霍少,我们的货全都抛出去了,最终只回款八百万美元。”
下面人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深知这位霍公子是有多大的雄心,现在受到这样的打击,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然而……
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霍震挺面对如此大的亏损,五千万美元,只剩下八百万美元,却淡然地笑了笑,摆手说道:“行了!都结束了,辛苦大家了,订晚上的机票回港岛吧!我……我有点想家了。”
……
京城,海子里。
某一间红房子内,秘书小刘看到了拖着沉重步伐过来的厉教授,连他都能看出来,恐怕是厉教授他们的期货投资出了问题。
所以,小刘也很识趣,上去直接关心地说道:“厉教授,首长正在接电话,您稍等一会。”
“好!”
厉教授现在早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看着红房子的大门,再抬头看看瓦蓝瓦蓝的天空,顿觉一切都似乎如此美好,却又和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
而在屋子里,老人家接到了霍英栋打过来的电话,笑呵呵地说道:
“霍先生,看来我们都一样,家里都有这样的‘败家子’。但是,这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嘛!
我们损失的只是一些金钱,但收获的经验和成长,却是更加难得的。”
“是啊!首长,其实给震挺这笔五千万美金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今天的情况了。
俗话说,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他一直怨我不给他自主的机会,所以这一次索性就让他一次性的耍个够。
想必日后肯定会更稳重一些了,只是希望他的信心没有被彻底打垮。
这点损失,算得上什么嘛!我年轻的时候,全副身家压在了一船货上,结果沉船了,我还不是又卷土重来了?”
霍英栋也是一脸轻松地笑道。
“霍先生,你这个心态就非常好。难怪你能将生意做得这么好。
想必我这边投资的几个教授,这次也要跌得一个鼻青脸肿咯!
我也是要他们多多积累经验,赚钱的经验要积累,亏钱的经验,同样也要好好积累一些。
国际资本市场是风云莫测的,一味的顺风顺水,迟早是要跌大跟头的。”
老人家依旧笑呵呵地说道。
这时,霍英栋才开口说出来意道:“恩,这次就是让他们好好涨涨经验的。但是,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就这么打水漂了也不好。
咱们的那位高人是怎么想的呢?关于白银期货的投资,现在还适合补仓入场么?”
“哈哈!霍先生,你这是来问计的。行!一会我帮你问问,说不定我们能再薅一笔资本主义的羊毛。”
“好!那我就等您的电话。”
霍英栋很恭敬地挂了电话,然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即便已经到了他这个地位,每次和这位通电话的时候,都依旧好像面对一座巍峨厚重的大山一般。
而他刚挂了给大陆的电话,就立马听到了管家的消息,说道:“老爷,大公子已经定了机票回港了。”
“恩?”
霍英栋倒是有些意外,自己的儿子竟然真的放弃补仓了。
“这样也好,震挺这样的性子,是拿捏不住这种偏财的。老老实实来接霍家的班,是他最好的选择。”
点点头,霍英栋顿时觉得,这样的结果也是不错的。
……
而另一边,老人家放下电话后,秘书小刘才敲门打扰道:“首长,厉教授来了。”
“恩,让他进来。”
老人家一点都不意外,将厉教授叫了进来。
“首长,我来认错……”
厉教授一走进来,就带了必死的决心,将所有的责任和错误,都揽在了身上,详细地说了他们炒白银期货这段时间的操作细节和内心动态。
老人家全程微笑着听着,等厉教授好不容易说完之后,便微微点头应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恩?”
厉教授陡然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人家,弱弱地说道,“那个……首长,就这么叫我回去了?”
“不然呢!还要留你吃饭么?今天可没做你的饭。”
老人家笑着说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对我的处分呢?您怎么不处分我?亏了国家这么多钱,我……我真的是罪孽深重。”
满心愧疚的厉教授,甚至都给自己扣上了“罪孽深重”的帽子。
这一点,真的不是他夸张。
在现在这个年代,给国家集体的资产,造成了重大的损失,那就是社会主义的罪人。
“什么罪孽深不深重的啊!厉教授,要是我们的革命工作真的都要这样追责的话,同志们还怎么开展工作呢?
投资嘛!就是有盈有亏的。
盈利了,我们不骄不躁,再接再厉。
亏损了,也不要气馁和自责,总结经验,汲取教训便是。
相信你们经过这一次教训,应该能明白,资本市场就是这般无情,也没有丝毫道理可讲。任何游戏,包括资本游戏在内,最终都是人和人之间的博弈。
其他任何的规律,都有可能是对手故意制造出来的……”
老人家一番发人深省的话,立马让厉教授豁然开朗起来。
但是,这毕竟可是亏了两千多万美金啊!
厉教授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问道:“那首长,我们亏的那些钱呢?”
“这你们就不用管了,那个……小刘……”
老人家笑着朝秘书小刘招了招手。
“首长,我在,有什么吩咐?”
秘书小刘赶紧打起精神来,拿着小本本准备记。
“小刘,你打电话问问林火旺同志,看他怎么说?”
老人家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但是,在厉教授看来,却是立马心里一紧,暗道:“那位林火旺同志又要出手了么?可是我们都已经亏成这样,白银价格都跌到这地步了。
怕是那位林火旺同志来了,也没有办法了吧?
恐怕当初首长不支持我们擅自投资,都是林火旺同志早有预料了?”
随着秘书小刘将电话拨出去,厉教授也将心提了起来。
想起当初自己几人,只不过跟随着林火旺的策略严格执行,为国家赚到一笔滔天巨款,就飘得有些找不着北,认为期货市场上赚钱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
结果看看现在,现实给了沉重的一击,哪怕老人家不追究他们几人的责任,他们自己心里也是万死难辞其咎。
再看看人家林火旺同志,明明为国家做了那么大的贡献,却丝毫不居功自傲,连京城都没有来,一直窝在东北的基层,深藏功与名。
和林火旺的贡献与品行一对比,厉教授整个脸都臊得通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