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这皇宫还不及你的侯府?醒了就想着往回跑？”李胤打量着曹牧谦，虽消瘦不少，但气色看着还不错，想来也是无大碍了。
“臣闻太子言黄河此次决堤，灾情甚为严峻。臣的封地尚有少许存粮，可略尽绵薄之力。”
“儿臣的封地也还有一些存粮，加上冠军侯捐献的，或可暂时解决驻守在黄河赈灾士兵的口粮。”李胥忙道。
如今可不仅仅是灾民缺粮，就是驻守在黄河的士兵口粮都不够了。
提起灾情李胤就心烦，就像一个块大石头压着他的心口，让他喘不过气。
李胤肃着脸点了点头“嗯，做的好。黄河的灾情比吾想的严峻，如今只有忽黯只身在前线奔走，的确是辛苦他了。”
黄河自决堤以来，除了忽黯被他派去赈灾，其他大臣那是纷纷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他点名直接送去黄河。
他自然是想多派些人去赈灾，可此时正是缺粮的时候。
那帮老匹夫心里门清，没粮食还要往那边跑，就是吃力不讨好，这活不仅又苦又累，还有生命危险，所以没人想去。
曹牧谦忽然出声“臣请旨，亲自带兵前往黄河护送灾民。”
“......”
“.......”
“胡闹，你这伤都没好......”李胤诧异一瞬，反应过来，想要拒绝，可到底是没将拒绝的话说出来。
他眸色复杂的看着下首的曹牧谦，肃着的脸也缓和了几分。
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慨，不愧是他培养出来的，这骨子里不怕事的劲像他。
征伐戎狄这几仗打的不易，但他能绝处逢生屡建奇功，已经让他甚是欣慰了。
如今他又想亲自前往黄河护送灾民，这没人敢碰的烂摊子，满朝文武也只有他敢了。
“你可想好了？此去不比打仗容易，你大病初愈能熬的住？”李胤也的确需要得用的人去将灾民转移，倘若是曹牧谦去，他在盛京，心里也能安稳不少。
李胥在一旁心思百转千回，表兄适才可没同他说要去黄河，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换个身份，倘若他是表兄，未必敢请旨前往黄河......
在梦里他无能为力，亲自去一趟，即便救不了所有，他也会尽力保下一批灾民。
还有一件事，也是他昨夜思量许久的。
黄河的大灾导致未来二十几年，全国都将陷入灾荒之中。
他封地的粮食不可能都捐出来，但就算留下一半也不够养活府里上下一两年的。
粮食是重中之重，皇宫不会缺了粮食。梦里，灾荒波及到盛京。
李胤下旨从川渝运送粮食至盛京，可川渝地势险峻，运送一次粮食的艰难可想而知。
即便是千难万险的运送到了盛京，也都运送到了宫里。
为数不多的粮食会在东西二市流通，可一斗粮食就达到万钱。
他要屯粮，所以这次必须亲自走一趟。
昨夜他反复琢磨，最终决定护送一批灾民前往中山国。
中山国富庶，城中商贸发达。收留一批难民不算为难。
且这次他的目的就是要囤粮食，所以他只能亲自前往。
曹牧谦素日寡言，他神色依旧冷峻，然语气沉稳坚定：“臣但求为陛下分忧一二，至于伤势，已然无虞，陛下无需为此烦忧。”
李胤欣慰的笑了“好、好，不愧是冠军侯。待你护送灾民前往他乡，安全归来，吾连同你戎狄之战一并封赏于你！”
曹牧谦依旧没什么表情，拱手道“臣别无他求，离开盛京时，臣所求之事还望陛下允准。”
他不提，李胤都忘了这茬了。这次他没有丝毫不悦，笑着道“好，吾允了。”随即他手指轻抬，直指了一下立在一旁躬身服侍的春陀“去尚书台让他们拟一份诏书来。”
春陀笑着忙应声“诺，奴婢这就去。”
李胤含笑看向曹牧谦“这回满意了？”随即感慨的叹了口气“骁勇善战的冠军侯亦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也罢。你那妾室也是个有胆色的。
你胸口那一箭伤口颇深，化脓不止。连刘太医都束手无策，你那妾室倒是厉害，竟会缝合之术。
这才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看来她的命格属实不错，在你身边，你能平安无虞，做个嫡妻也倒是实至名归。”
缝合一事刘镐已同他提及过，初听时他也有几分讶异。
但回想她与他一同去廊西时，那份冷静果敢，又觉得也不算稀奇。
这女人人前一副胆小怕事的姿态，可真遇到事了.....他眼里浮现一抹笑意，胆子出奇的大，又倔强的很。
就是他，真要对上她的倔强也有几分无奈。
出了宣室殿，李胥与曹牧谦分道扬镳，李胥要继续处理黄河难民的事情，留在梓宫，而曹牧谦则是回中殿。
李胥凝视曹牧谦早已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芷兰得知今日就能回宫，开心的不得了。终于能离开这个破地方了，她迫切的怀念她的胡床，还有她的小厨房。
别说她高兴，就是一旁快速收拾的夏竹都是一脸喜气。
夫人不喜欢皇宫，其实她也不喜欢。这宫里太拘谨，尤其每次见到陛下与皇后，夏竹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曹牧谦看着脚步轻快的芷兰，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笑意“你先收拾，我去给皇后请个安，回来我们就出宫。”
芷兰心情极好，头也不回的道“那你快去快回，我还急着回去吃酸菘炖肉呢。”
曹牧谦眼底笑意又深了几许“好，我快去快回。”
曹牧谦去了椒房殿没多久，芷兰和夏竹就收拾妥当了。
本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一应吃喝拉撒的东西，都是宫里给准备的。
她们也就收拾一些衣物，还有刘太医开的药和药方。
椒房殿这边，曹牧谦请过安，本想稍坐坐就走。
卫莺儿却是一脸担忧的唠叨起来“你这孩子也太有主意了，你这经历九死一生刚刚醒过来，就又去请旨要去黄河。
你可知黄河发水后有多危险？忽黯上奏折说，黄河水淹没多达几十个郡县，那河面上漂浮的尸体如同铺满河面的鱼一般。
你虽熟悉水性，可万一黄河再决堤，你若有个好坏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