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事了,工部尚书方大人被查,朝廷传他问话,他已经闻风逃了。
这就是畏罪潜逃啊,不用审都知道犯了天大的事,随即方家老爷子就去刑部请罪了,还主动供出了方家一些涉案的人,这下可真是热闹了,整个方家鸡犬不宁,跑的跑,逃的逃,一团乱麻。
这时候身份重伤的方大公子站出来了。
凭铁血手腕暂时压下了方家的内乱。
宣武帝气得甩这甩那都是轻的了,最近伺候御前的人好似也习惯了,皇上近来心气不顺,朝中频繁出事,也难怪…
捅破此事的殷九梳九王,当众发难,逼得皇上不得不下令去查,这下好了,还没查出个啥人跑了,这都不用查,方景荣有问题是肯定的,只看多少事,多大的事了。
“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跟母后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母后听着吓得魂飞魄散了,你知不知道那方景荣是谁的人?你这不是明摆着跟你皇姑姑做对?你父皇最希望的就是朝堂太平,你真是…”
皇后总算见着儿子了,忍不住就是一顿说道,也是真的急坏了。
“母后,我便是不这么做,皇姑姑就能轻易放过咱们母子?她早就盯着后位了,上次的事母后忘了吗?预期坐以待毙,不如孤注一掷求条生路,另外,儿臣身为皇子,受百姓供养,明知方景荣罔顾法纪,儿臣不能坐视不理。”
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儿子,皇后都有些不认识了,这是她儿子说的话?
一时无言以对。
“母后,儿臣还有事要忙,您在宫里,千万小心,尽可能不要出凤翔宫。”
殷九梳最不放心的就是他母后。
“你就别操心母后了,你母后好歹是个皇后,你照顾好自己,自己担心。”
皇后心中有欣慰,有担心,有…百感交集,儿子长大了,懂事了,她却更怕了。
殷九梳没有久留,又说了几句就走了。
殷翎知道,方景荣出逃,就意味着麻烦,但是没办法…
斟酌了半天,这才去找宣武帝,总要交代几句。
知道殷翎来了,宣武帝让她进了殿却是一言不发。
“皇兄…您消消气。”
殷翎打破沉默,若是从前,殷翎哪有这样软的语气,她越是如此,宣武帝越是心累,知道事情小不了。
“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你让他做了些什么?”
方景荣有多大的胆子,他这个当皇帝的还是有点数的,若是背后没人指使,他不敢。
宣武帝一开口直接开问。
殷翎抿嘴靠近欲言又止。
“说啊!”
宣武帝的音调陡然提高,殿外候着的宫人都颤了一下,一个个低头不敢乱动。
殷翎也知道,这是真的动怒了。
也知道有些事终究是瞒不住了的。
“宏江水坝、虞山开道……”
听得这一句,宣武帝冲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瞪着眼看着殷翎,一步步慢慢走近,伸手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着,“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你快说!!”
这是他登基以来,最大的两件工事,意在利民为公,可入史册,耗费大量财力物力,他也听到了许多歌功颂德…现在她却说…若是这两处工事出事,那史书会如何写他?百姓会如何看他?后人会如何评说?
殷翎也被此刻宣武帝的眼神吓着了,从未见过她皇兄这一面,心里不免有些慌张。
“皇兄,您先消消气,我…我…就是让他改了道,我也是为了帮着节约开支,前些年,国库紧张皇兄也是知道的,您让我想办法帮着充裕国库,我就…想了法子,换了些工事所需的木材等物,不过皇兄放心,我问过的,虽然价格低廉些,但是不影响工事坚固程度,不会出事,你看这些年也没出事,都好好的,不过是那些工匠夸大其词…”
“私自改道,偷工减料……你混账,你竟然敢…”
宣武帝一个耳光甩出去,之后自己也呆住了,看着自己的手久久不语。
殷翎捂着脸,不可知看着宣武帝,眼角泪珠滑落。
“皇兄,你打我…”
说要护她一生的皇兄,出手打她!!
殷翎的天仿佛一下塌了,心也碎了一地。
“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皇兄,皇兄忘了,当初你跟我说过国库快空了,哪里哪里要用银子,你愁的茶饭不思,是我,是我不忍心见你为难,是我想尽办法充裕国库,让你高枕无忧,你现在却怪我,好,是我不对,是我错了,你现在就下旨把我斩了,如此你也好跟万民跟朝臣交代,你下旨啊!”
殷翎一下就崩溃了,疯了一般的拉着宣武帝的手一下下落在自己身上,“你打,你打,你杀都随你。”
宣武帝被她这样子怔住了,“你疯了,住手!”
“是,我是疯了,早就疯了,皇兄,我早就疯了,在你逼我嫁给忠勇侯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你明知道……皇兄,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可到头来,却是什么都不对,什么都不对……”
殷翎凄惨一笑跌坐在地,再无往日高高在上的骄傲。
宣武帝原本满腔怒火,此刻竟有些发泄不出了。
“你可记得,朕跟你说过的话?”
宣武帝突然有些老态龙钟的感觉,走近殷翎在她身旁坐下,也不顾什么天子仪态了。
殷翎没做声。
“你太了解朕了,知道你这么做,朕就会不忍心对你如何,可是你却是个狠心的,皇妹啊,朕当初跟你说过,会护你一世无忧,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你呼风唤雨受人尊敬,把你从前吃得苦都弥补回来,但有一件事,你不可任性妄为,不可胡乱插手,那就是朝政之事,可是这些年下来,你真的没插手吗?朝中大事,那件事你落下了?朕总是一忍再忍,告诉自己,无伤大雅就算了吧,可朕到底是错了…你说是为了充盈国库,可朕当时怎么跟你说的,工事利在千秋,千万不能动,你当时是不是应了,朕也就信了…你口口声声为了朕,可你却在背后处处捅朕的心窝子。”
“皇妹啊,朕这些年,对你一忍再忍…也一再的提醒,可你变本加厉越发无度了…这一次,你让朕怎么办?朕总要给朝廷给百姓一个交代吧。”
这件事,不可能到方景荣打住,查下去,只会是个天大的窟窿。
“所以,皇兄这是容不得我了?若是死无对证呢?”
殷翎冷笑,背靠着宣武帝头枕在对方肩膀上,两人就这么席地而坐紧紧挨着,说得话却像是一把把刀插在彼此心窝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