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毛毛愣住。
陈清安慰道：“咱们慢慢来，不着急，你才十六岁，二十岁才毕业，毕业才是开始操心工作的时候呢，每个月进步一点点也很好。”
“我尽量尝试一下。”
“行。”陈清放下心来，转头看向满桌的菜，“这些打包吧，别浪费了。”
毛毛起身去结账，片刻后却有些窘迫地回来：“他们只收外汇券……我只有现金。”
一旁的侍应生淡淡插话：“还以为您是外宾。”
毛毛顿时涨红了脸，一字一顿道：“我、是、华、国、人。”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只能打电话给街道办的人，麻烦他们喊贺羽翔拿着外汇券来赎人。
贺羽翔赶来付了钱，领着两人出门时，脸上明晃晃写着嫌弃二字。
陈清想踹他一脚，被他灵活躲开。
贺羽翔得意：“我小时候练过武！”
“呦呵，真厉害。”陈清翻了个白眼，“你们还有事要忙，我先回家了，这菜还温着，我带回家给你们弟弟妹妹吃。”
两人都点点头。
随后贺羽翔问毛毛，“怎么了？眼睛红成这样？”
毛毛跟着他一边往电子厂走，一边把前因后果说了。
贺羽翔沉默片刻后说：“有权力还是好事。”
毛毛颇为感慨地点点头：“可不嘛。”
贺羽翔也明白，幸好他身后有小姨小叔护着，不然没有信息渠道，他连电子厂的地皮都拿不下来，更别提开厂铺开销售渠道了。
毛毛撞了撞贺羽翔胳膊。
贺羽翔回神，毛毛掏出房本钥匙和支票，塞过去：“投资。”
“你不是要带阿姨去俄国？”
“不急，现在没长假，我妈又忙广交会。等八月再说，到时候你再给我钱就行。”毛毛把钱全推过去。
贺羽翔看着支票和房本，心里发热，嘴上却嫌弃道：“你对人也太没防备心了。”
“我有防备！”毛毛看着他认真道：“但如果连你都不能信，这世界还有什么意思？”
这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如果贺羽翔都算计他，那他认栽。
“别总是说那么肉麻的话。”贺羽翔无语，随后把房本和支票都放入口袋深处，害怕丢了或者有人抢了，双手插兜紧紧握着：“那我们先做小钰提议的生意。”
“做什么？”
“英语培训。”
毛毛眉头渐渐拧起：“这有什么好培训的？私底下买个收音机听听就会了。”
贺羽翔：“……”
毛毛抿抿唇。
感觉自己学习语言方面有点狂妄。
“那投吧！”
“行，我们拿两万试试水，剩下的钱先做收音机，再琢磨电视机。”
“阵仗会不会太大？”
“不大，咱们全部身家也就一百多万，真正的大港商都是几千万的投。”贺羽翔给他分析，“现在结婚三大件变四大件，电视机年轻人抢着要，你看报纸就应该知道，首都这两年卖了几十万台，两三户就有一台，证明需求量很大，我们得趁机趁早下场，万一真卖不动了，就当作洋鬼子的处理货，便宜内销。”
毛毛张了张嘴，憋出两个字：“奸商！”
贺羽翔早已免疫：“你回家问问你爸，让他帮咱们多留意一下技术人才。”
“行吧。”
毛毛无奈。
上了这条贼船。
只能听他的话了。
*
翌日，贺羽翔中午约林老师出来吃饭。
林崇平抵达国营饭店，拉开凳子问：“羽翔，找我什么事啊？”
贺羽翔：“林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之前找教了一批人学打字机，然后他们又教了其他人，目前规模正在扩大。”
林崇平：“听说过，怎么了？”
贺羽翔便开门见山：“是这样的，目前首都迎来了大批外国游客，我们粤省更是年年有广交会，也被列为重点出口省份，学习英语的需求肯定会激增，我目前想开设英语班，你能过来帮我一起做英语补习班吗？”
“啊？”
林崇平懵圈。
贺羽翔：“我调查过，你英语水平不错，所以才想着找你帮忙，但我只是提议，如果你想干，我们就一起干，报酬方面，无论是直接发工资给你还是分成都可以，但如果你不想干，我也不勉强。”
当下英语补习班固然受欢迎，但做高考内容其实会更赚钱，小钰之所以选择英语，是她觉得英语会轻松一点，和林崇平原本生活比较适配。
林崇平低头犹豫许久后才说道：“我其实现在日子过得挺安逸的，我也喜欢小孩子，如果搞这个英语补习班，容易耽误我现有的工作。”
一到三年级的内容，他都能倒背如流了，每天去学校一趟，回家陪着孩子，或者带着孩子玩，他觉得很惬意，人生嘛，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这已经是他喜欢的方式了，除了……田梦雅不满意。
贺羽翔见他拒绝，劝道：“林老师，我劝你可以考虑一下，来补习班的上班一个月的工资，我能给你开两百，并且我保证，你工作时间还是按照原本学校里的来计算，还有就是……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崇平：“……”
他都这样了。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说。”
“你家消费水平是很高的，林主任和你的父亲似乎都把希望投注在你的姐姐身上，而田副厂长也还有七八年就到退休年龄了，等他们都退休之后，经济压力完全压在你的伴侣身上，这四个孩子好好养也可以，但你的伴侣压力就很大，或许你可以跟家长伸手要钱，这也可以，毕竟你两边家长都很有钱，他们也愿意承担，但我个人认为，你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很难一辈子舒舒服服的，你总得承担你应有的责任。”
贺羽翔觉得他们之间，也是不钱的问题嘛。
可偏偏国人不爱谈钱。
觉得俗气。
非得在谈钱的时候谈感情。
若论谈感情，林老师绝对的优势。
他性格极好，受邻里邻居欢迎，照顾孩子也是大功劳，像是他小姨和塔莉娅阿姨这种带过小孩的，和小雅阿姨完全不能感同身受，因为带孩子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