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子手续复杂,但贺羽翔保证最起码百分之八十的工人都能留下,于是很快手续就下来了。
与此同时,紧盯着陈清的人,再度批评陈清,骂她贪污。
不然他的外甥怎么会有钱买厂房!
贪污——
一直以来都是人们忌讳的词。
陈清再度被围剿,民怨也即将抵达顶峰。
原本人人称赞的人,似乎在转念间就能变成过街老鼠一样。
贺羽翔看到报纸后,直接找平平:“骂他们,我帮你解决登报问题!”
平平:“收到!”
她眉头紧锁,认认真真找批判词汇。
盛夏运动服装厂内部也开启会议。
陈清:“约谈外商、港商!”
此言一出,会议室众人都面如死灰。
或许接受盛夏运动服装厂的人,愿意留下他们一群老干部。
但领导不会是陈清了……
这些年来,在她的带领下,集体扭成一股绳,只想把服装厂带领到更高的位置,因为元老们看盛夏运动服装厂,就像是自家孩子。
从平地升起,又开始扩建,赚的钱越来越多,一跃成为全国第一,影响着许许多多的人。
可如今——
改革开放的闸门已经打开,看着如今势头是很难关闭的。
厂长都愿意谈判了,他们更是没办法说什么。
整个服装厂,厂长付出是最多的。
可以说,没有陈清,就没有盛夏运动服装厂!
没有她,更没有这几年将近四个亿的纯利润!
她选择放弃。
他们实在没办法指摘。
但他们都以为,这次厂长会坚挺到底,没想到……
会沦为别人的敛财工具。
张秘书偷偷抹泪。
会议桌上众人也眼圈通红。
在座所有人都愿意为了服装厂去贡献,去努力!
甚至想着一辈子呆在这都很好。
结果因为上面需要巨大的利益,如今要被摧毁。
可当他们需要向外寻求合作的时候,意愿最高的港商吴德恩顺势压价到九个亿。
耗费了那么久的人力物力,真以为纯粹是想要陈清认栽吗?
当然不是。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能压价,就得压价!
他尽显商人本色。
顺带告诉陈清:“五天内签订合同,否则八个亿。”
上层领导有点乱了。
好端端的十个亿,瞬间变成九个亿,利润少了一大半,谁也受不了啊。
但目前陈清愿意协商了,再闹下去九个亿的好处都拿不到了,便催促陈清看看组织会议。
陈清:“张秘书,联系轻工业局局长、副局长,外贸局局长、财务部副书记、省内二把手、国家经委主任、中央特派员、国家轻工业部的副部长,工会主席、人员到齐之后,开启会议。”
“……是。”
张秘书声音哽咽。
厂里领导们听说这消息,都心情沉重,邀请了那么多大领导了,那这件事肯定板上钉钉了。
没想到,他们还是输了。
七月十五号,一个微凉的清晨。
盛夏运动服装厂所在的整条街道被便衣公安悄然封锁。
公安们神情警惕,分散在各个路口,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行人。
这种无声的警戒,为即将开始的谈判,蒙上了一层高规格的政治色彩。
首先抵达的是黑色的海市牌轿车,沉稳有序,车牌号透露着来自省、市革命委员会和轻工业局的权威。
领导们下车时面无表情,只是相互微微颔首,便在秘书和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径直走向休息室。
陈清在楼上看着,面容沉静如水。
平平偷偷拿着照相机,手动对焦,拍摄下来这一幕,又偷偷跑回妈妈办公室。
她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哥哥总是让她挺直脊背了。
挺直脊背的妈妈好帅!
张秘书伤心的要死,看着鬼鬼祟祟的平平,又忍不住提醒:“藏好一点啊,咱们被发现了就完蛋了。”
平平:“收到!”
她今天是战地小记者,需要拍摄很多照片呢。
她的照相机是哥哥送的,是哥哥花了六百块买来的。
平平抱着她的照相机,又偷偷去拍摄外商和港商的车子和人。
几辆罕见的进口豪华轿车缓缓驶入,引擎的低吼与国产轿车的沉闷形成鲜明对比。
平平再度拍摄下来。
不得不说,外国车子真挺好看的。
陈清也看到了,真想要一辆。
以吴德恩为首的港商代表团悉数到场。
他们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皮鞋锃亮,脸上挂着经过精确计算的微笑,带着天然的优越感走入。
平平:拍下!
张秘书伤心都来不及,一心惦念着平平:“平平,咱们悠着点。”
“昂,我心里有数呢。”
平平换胶卷,潜入大会议室。
中外记者也立刻到位,在场内开始布置设施。
陈清收拾收拾,也前往大会议室了。
领导们热情和她打招呼。
陈清一一应了。
港商和外商更是热情。
陈清表情淡淡。
大家都接受良好,只要她今天不把大家打得断掉两条肋骨,大家都会觉得她脾气好的。
没办法。
她脾气实在是太差了!
重要领导坐在前列,陈清带着一群盛夏运动服装厂的领导和港商、外商坐在两排。
会议在一种看似庄重,实则压抑的氛围中开始。
张主任知道宋高官不愿意演讲,主动揽活,他先是高度赞扬了陈清的历史贡献,随后话锋一转,强调:“但是我们要放眼全局,要有更大的格局,引进港资,不仅是资金的引入,更是思想、技术和管理的全面升级,这是改革开放的必然要求!”
台下,一些领导频频点头,记者们飞快地记录。
所有人都认为,这已经是一场走过场的仪式。
港商吴德恩随后发言,他意气风发,对着演讲稿宣布了雄心勃勃的十大规划:投入最新设备、打造国际品牌、五年内实现产值翻三番……
许多旁听的人疯狂做记录。
眼神炙热。
仿佛这美好愿景近在眼前。
陈清单手托腮,听着他画得一个又一个大饼。
平平小同志混迹在记者堆里,也把欺负妈妈的坏人的脸拍成一个有着很多孔洞的大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