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流中心的仓库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吞噬着所有细微的声响。萧风将最后一个木箱推到角落,与堆叠的集装箱形成一道简陋的掩体。陈默躺在临时搭起的“床”上——那是几张硬纸板和一件厚大衣,他的呼吸依旧微弱,嘴唇干裂起皮。赫军的妻子抱着熟睡的妞妞,蜷缩在掩体深处,眼神里的恐惧被强压下去,只剩下麻木的警惕。
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像盘旋在头顶的鹰,时刻提醒着他们身处绝境。萧风靠在冰冷的集装箱壁上,指尖摩挲着那个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器,金属外壳上还残留着陈默的体温。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迅速用身体挡住光线 —— 哪怕是微弱的蓝光,在这片黑暗里也可能成为致命的信号。存储器里的文件被加密过,萧风输入陈默临终前提到的 “猎隼归巢” 作为密码,解密进度条缓慢爬升,每一秒都像在撕扯神经。
最终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庞大的证据网络。文件夹按年份分类,从十年前“猎隼”任务结束那年开始,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陇西商会的罪证:
2015年3月,墨衍通过宏业集团账户向时任陇北市副市长行贿500万,附银行流水截图和模糊的交易照片;
2017年7月,一批标注为“玉石原料”的集装箱在西港码头通关,实际清单里却是 AK47 步枪零件,收货人签名是 “秦”(秦氏集团董事长);
2020 年旧城改造项目中,三个拆迁户“意外”身亡,警方卷宗里的现场照片被标记为“伪造”,附带有真实现场的暗拍图……
萧风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每一份文件都像一把重锤,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直到看到2023年的一个音频文件,他猛地停住 ——那是陈默与一个陌生男人的对话,背景里有海浪声。
“…… 墨衍最近和境外的‘秃鹫’走得很近,说是要搞一批‘大家伙’,十年前没完成的事,他想做完……”男人的声音经过处理,带着电流的杂音,“萧风那边你放心,我盯着呢,他要是敢回陇北,就是自投罗网。”
陈默的声音响起:“老鬼,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当年若不是萧风替你挡子弹,你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我没忘。” 被称为 “老鬼” 的男人冷笑,“但我更惜命。墨衍手里有我的把柄,我没得选……”
音频戛然而止。萧风盯着屏幕,心脏狂跳 —— 老鬼?这个代号他太熟悉了,是十年前 “猎隼” 任务中牺牲的战友 “老鬼” 的代号!难道…… 他没死?还是有人冒用了他的身份?
就在这时,改装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号码 —— 是陈默留下的紧急联络方式。萧风迅速捂住手机,用最低的音量接起,同时按下了信号屏蔽器的开关。
“谁?”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过木头。
萧风报出安全词:“猎隼归巢,鱼汛已至。”
沉默在电流中蔓延,大约五秒后,对方回应:“鹰巢收到,鱼已入网。我是隼。”
萧风的呼吸顿了顿。隼,省纪委安插在陇北的暗线,这个代号只在极少数高层之间流传。他没想到陈默的关系网竟然深到这种地步。
“我在物流中心危险品仓库,被影子带队包围,陈默重伤昏迷,赫军家人在我身边。” 萧风语速极快,眼睛扫过仓库入口的方向,那里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我有墨衍的犯罪证据,包括行贿记录、军火交易清单,还有…… 老鬼可能活着的线索。”
“老鬼?” 隼的声音陡然拔高,随即又压下去,“这个消息可靠吗?”
“陈默的录音,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传输片段。”
“不必。” 隼的语气恢复了冷静,“影子的队伍里有我的人,但级别不高,只能传递消息。他现在对你的定位是‘持有危险证据的逃犯’,万嘉在给他施压,要求一小时内强攻。”
萧风皱眉:“强攻?他们不在乎人质安全?”
“万嘉要的是你手里的证据,不是活人。” 隼的声音带着冷意,“我可以帮你制造混乱 —— 十分钟后,物流中心的消防系统会启动,烟雾会暂时遮蔽监控。你趁机转移到 b 区三号货梯,那里的监控早就被我做了手脚。”
他顿了顿,补充道:“货梯只能到负一楼,那里有一条废弃的货运通道,通往三公里外的港口。我会安排人在通道出口接应,但你只有十五分钟时间,超时后万嘉会调特警封堵所有出口。”
萧风看向陈默:“我有重伤员,移动速度会很慢。”
“我知道。” 隼的声音柔和了些许,“陈默是个好同志,我们欠他的。你告诉他,等案子结了,我亲自给他立碑。”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扩音器的喊话:“萧风,限时最后五分钟,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行动吧。” 萧风挂断电话,迅速将存储器塞进陈默的衣领内侧,用胶带固定好。他扶起陈默,对赫军的妻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跟紧我,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赫军的妻子点点头,抱紧妞妞,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萧风深吸一口气,抓起地上的钢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仓库外的灯光刺破黑暗,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十分钟后,刺耳的消防警报声将响彻整个物流中心,而他将带着希望与仇恨,冲入那片混乱的烟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