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王老爷子这话听上去咋不对劲呢？
内心正在感叹的李憨，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孙子陷落在敌人地盘，他不想办法让人去救，跑来朝阳镇找自己干嘛？
李憨眼睛一瞪，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要知道，王老爷子就算在帝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按理说调动一些人员前往营救孙子应该不是难事才对。
难不成……
想到某种可能，李憨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后背甚至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几分。
毕竟，那可是战场啊！
自己前后两辈子，还没经历过真实的战争呢……
脑海中浮现出电影里那些子弹横飞、血肉飞溅的画面，李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果然，就在李憨开始怀疑王老爷子来此原因的时候，对方恰好张口请求道：
“李憨，我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
王老声音沙哑得厉害，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紧紧攥着拐杖，指节都泛出了青白色。
阳光照在他那花白的鬓角上，更显得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格外沧桑。
“但，老头子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啊！咳咳……”
说到这里王老爷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佝偻的背脊随着咳嗽声不住颤抖。
李憨连忙起身，想要给他倒杯水，却被老人抬手制止：
“如今大夏跟猴子国已经缠斗多年……”
王老爷子平复呼吸后继续说道，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如今整体形势虽然看似大夏占据了上风，但实际上战争走向还不算明显。
再加上各种原因使然，大夏实在不好派出人手专门跑去猴子国那边救人。”
李憨注意到，老人说这话时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看来，高层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啊！
“……也就是说，长江现在敌占区孤军奋战，是不可能等到任何援兵的！”
王老爷子继续述说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这样的他，根本就不可能撑得了多少天，就有可能会被敌人给俘获……”
“而以那些猴子国对大夏军人的凶残，到那时候恐怕长江他就是想死都难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王老爷子的声音都哽咽了。
他抬起那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李憨这才发现老人的手掌都在微微发抖。
可不是么，那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孙子啊！
而且，王长河还是他亲自推上战场的。
若是就此死了，估计将成为老爷子余生的梦魇……
“老头子我年纪大了，也没那个能力去救他了。”
王老爷子目光看向远方，仿佛在喃喃自语：
“就我现在这身体，平时连多走点路都显得费劲，更别说去翻山越岭了……”
“所以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这样猎人出身的人，才有那个能力混入对方国内，将他给拯救出来。”
说到这王老爷子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憨，那眼神让李憨想起小时候在山里见过的老狼，为了幼崽可以拼上性命的眼神。
“你知道吗李憨，我大夏多年没能拿下猴子国，主要就是他们那边山林茂密，大部队实在不好推进……
否则就以当下大夏的实力早就轻松拿捏他们了……
而你是猎人，更是我孙子知道的猎人中最强的那个！
山林可以说就是你们这种人的主场，我相信由你出手比大批士兵前往更合适！”
“当然，老头子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
见李憨一直沉默不语，王老爷子放缓了语气：
“此行，当以你自身的安危最为主要……”
“如果说，如果说到时候真的事不可为……”
此时王老爷子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只求你给那小子一个痛快，也万万不能让他落在了敌人手中！”
话说到这里，王老爷子眼中流下了两行浊泪。
那泪水顺着他脸上的沟壑蜿蜒而下，最后滴落在洗得发白的军装上，洇出两个深灰色的圆点来……
是的！
王家儿孙只有战死的，绝不允许出现被俘或投降的！
无论如何，这话从王老口中出来都有着万钧之重，更表现出了老一辈革命军人对这个国家的忠诚！
从他挺直的腰板和紧抿的嘴角上，李憨很轻易便读出了这个意思……
李憨：“……”
面对这样的王老爷子，他不禁沉默了下来。
说真的，自己似乎无法拒绝对方！
对这一代的老革命，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也很想帮对方这个忙……
但自己一不是军人，二没上过战场，甚至连枪法都只能算是马马虎虎。
真要是答应下来对方要求的事情，在他看来那其实跟跑去送死没太大区别！
死，他并不害怕！
可这一世的自己有着诸多牵挂之人，是真不想让自己陷入那等生死险境中。
“老爷子……”
李憨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您让我想想……”
王老爷子没有催促，只是缓缓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桌上。
“……这是长江最后传回来的情报和地图，还有他可能藏身的位置。”
老人的手在信封上停留了片刻，仿佛那薄薄的信封有千斤重。
当王老爷子拄着拐杖缓缓走向门口时，李憨突然注意到老人的背影比上次见面似乎又佝偻了几分。
说到底，这个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老兵，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个担心孙子的普通老人罢了……
看着老爷子身影逐渐消失不见，李憨猛地站起身，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旁边盆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他抓起那个信封，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该死的！”
他低声咒骂着，也不知道是在骂这场该死的战争，骂那些该死的敌人，还是骂这个不得不做出选择的自己！
只是李憨却不知道，此时已经回到车上的王老正凝目望着远方绵延的群山，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山神转世么？老头子相信你能把他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