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胄之后，皇帝一席落魄龙袍，由宫人扶着走来，满眼愤懑。
“玄宇，哪怕缓皇姐留下遗诏要保你，你也活不了。”
“押上城门！”
清乐和梁悦双拳难敌众手，像罪犯一样被压上最高的城门，跪倒在开封城百姓面前。
“哈哈哈。”皇帝好像疯了一般，拔剑指着清乐咽喉，大喊：
“此人就是引发战乱罪魁祸首，若不是他杀死长公主，北国便没有理由发兵攻开封。”
“今日你们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一人造成！”
皇帝仰天长啸，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城门四周早已埋伏数千名弓箭手，只待成王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他必死无疑。
成王和北国大帅就站在城门正下方，戏谑看着他像跳梁小丑一般。
“皇兄，本就是你心慈手软，优柔寡断，怎么能让一个小小的太医背锅呢。”
“哈哈哈，是我心慈手软了。”他悔恨至极，蹲下来注视着清乐，明晃晃刀刃架在她脖子上。
“当年我知道你的皇姐勾当，就应该杀了你以绝后患。”
“而不是留着你引魔气入体来拖延婚事，可惜……”
他看向空中，氤氲的泪水折射着太阳光芒，闪烁不停。
“不知道，皇姐明知药里有毒还喝下去，那一刻心里想的是你有没有爱过她，还是她的死能不能换来你的片刻欢愉……”
“她知道你恨她，恨你们之间纠缠不清，而又斩不断的关系……”
“她宁愿自己死去，也不愿再让你身陷自责与为难之中。”
皇帝说完，眸中眼泪滑下，“当”砸在剑刃上，倒映着清乐不可置信的眼光。
“她……她知道药里有毒还喝？”
清乐不解，她能感受到玄宇对长公主深沉而痛苦的爱，能感受到他为了长公主作出努力，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凌羽的脸庞在脑海中浮现，她的笑容，她的善良……
玄宇的情绪占据上风，心中筑起的高墙瞬间坍塌，带着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凌羽她为了我……死了，可我从未想过她死……哪怕我们就这样不清不楚纠缠一辈子，也从未想过她死。”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会让凌羽产生结束她的生命就会结束他的痛苦，这样荒唐想法。
为了他，心甘情愿喝下毒药。
清乐浑身力气被抽干一般，干脆跪在地上，城门之下，千夫所指。
“叛国贼，滚出宋国！”
“杀人犯，你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太医，你简直就在玷污治病救人四个字，你这样的人才该死！”
谩骂声穿过一切，精准打击着清乐内心，她早已溃不成军。
如果说凌羽的死让他唯一的高墙坍塌，那么这些罪名就像潜伏的弓箭手射出的箭矢，精准击中最为核心柔软的地方。
心爱之人身死，被家国百姓视为罪人……
“荒唐……”
这一生太荒唐了，清乐能感受到玄宇心如死灰，和师兄们挖她金丹那日不同，那是愤怒和不甘，而这是绝望和妥协……
“啊！”此起彼伏的惨叫不绝于耳，一个个无辜百姓就此倒下，临死前他们无不愤怒盯着清乐。
“啊！父亲！”
“快走！”
幼小孩童在父亲倒下瞬间飞奔向他，下一刻便被长枪贯穿胸膛，双眸瞪大，“嗯！”
长枪猛地拔出，鲜血飞溅滑出一道弧线，孩童躯体缓缓下坠，倒在父亲一丈之外的空地上
“幺儿……”
血泊之中，苍老颤抖的手尽力向前伸，想要抓住幼童，在即将触碰前一刻却脱力落下。
这一方天地归于沉寂，开封城每个角落都在上演这样的悲剧，清乐绝望闭上眼睛。
“看啊！这就是你想看的！”皇帝扭着她的头颅，逼迫她直视前方。
“这就是你造成的！”
“看啊，多少人因你家破人亡，多少人因你妻离子散！”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嗯！”突然，怒吼的皇帝失去声音，现场安静下来。
一支利箭射入心脏，鲜红血液从尖端冒出。
皇帝还想说什么，张开嘴鲜血喷涌而出，最终瞪得浑圆的眸子盯着清乐，缓缓倒下。
咻咻咻——
清乐抬手，千万根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清乐咽了口唾沫，没有躲避。
没不想躲，也躲不开……
“清乐！”
“清乐！”
梁悦和小婉在最后一刻紧紧抱住清乐，箭矢刺入瞬间，梁悦粗重的呼吸就在耳边。
“小悦！”清乐恍然大悟，想要推开梁悦，可梁悦胳膊犹如铁钳，丝毫不为所动。
另一边，小婉发出隐忍痛苦的闷哼。
“小婉！”
清乐呼喊，可怀中的人早已没了气息……
“小婉！小婉！”清乐颤抖的手拍打着小婉的脊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小婉……”
千年前的画面犹在眼前，玉兰花树下的举杯对饮，合欢宗相处的点点滴滴，千年来放弃神位只为寻找她的残魂……
千年前她们因自己而死，千年后还因为自己而死！
“清乐……往后的路只有你自己走了……”
清乐悲愤之际，梁悦娇小的脊背插满箭矢，像是刺猬。
清乐一颗心脏早已支离破碎，看到梁悦变成这个样子，仿佛被蹂躏。
她现在和被凌迟已经没什么去区别了……
随着心念的崩塌，一股无名的愤怒和摧毁式念想悄然崛起，伴随着铺天盖地毁天灭地的力量，萌芽生长……
她看向城门上潜伏的弓箭手，愤怒的目光锁定成王和北国大帅，咬牙说道。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神秘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的大海。
在秘境之内，清乐识海内部掀起惊涛骇浪，前所未有的灵力使她颤抖，振奋！
怀中，梁悦仰着头，见清乐浑身散发出漆黑浓雾，心头皱眉。
她用尽全力吊着最后一口气，凝望着清乐半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肮脏的一切就到此结束吧。”
她带领着清乐的目光看向城门之下，“杀孽之下再造杀孽，何时才能了结……”
她握住清乐的手腕，“清乐，不要忘记初心，我们是要救天下，而不是杀天下……”
“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梁悦一面说着，嘴角不断流出鲜血，说完这句话，她脑袋歪向一边，彻底倒在清乐怀中。
清乐发抖的手探她的气息，一片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