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虎添丁了,李淑芬给他生下个大胖小子。杨峰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满心欢喜地望着襁褓里的小家伙,唯有涂红霞在一旁撇着嘴,直言不讳道:“这刚出生的小孩,模样可真算不上好看。”
她这话一出,杨家的几个警卫哪敢接话,只能装作没听见。杨峰却转头瞪了她一眼:“你也是个姑娘家,该好好想想自己的事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涂红霞赶紧摆手:“算了吧。刚才小虎媳妇在里头疼得吱哇乱叫,那滋味想想都怕,我可受不了这份罪。”说着急匆匆就要往外走,临到门口又转过身冲杨峰喊:“跟你说好了,别再给我介绍什么男人,再来一个我见一个打一个!”
杨峰被她这番话惊得愣在原地,随即怒声斥道:“你给我滚出去!”
涂红霞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滚就滚,正好我也饿了。”
一旁的高岚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刚笑出声又觉不妥,连忙捂住嘴。她早听说这位杨峰的侍卫队长不简单,当年在战场上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亲手宰了几十个日寇,眼皮都没眨过一下。她可不想平白得罪涂红霞,好在对方已经走远了,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李正东的妻子特意过来照看侄女李淑芬。杨峰见了,忙客气道:“要多辛苦你了。我身边没什么女眷,眼下也只有你能搭把手,劳烦婶婶多费心。”
李夫人连忙摆手:“杨长官可别这么说,伺候淑芬本就是我该做的,哪谈得上辛苦。”
杨峰却从兜里掏出个红包,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辛苦是肯定的,拿着吧。”
李夫人还在推辞,杨峰笑着劝道:“拿着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李夫人这才收下红包,转身进了产房。
杨峰回到办公室,刚坐下,高岚便推门进来,朗声说道:“长官,顾总长携刘峙刘顾问来了。”
杨峰连忙起身迎出去,果然见顾总长正领着刘峙往里走。他笑着招呼:“快请进,高岚,沏茶。”高岚乖巧应了一声,转身去准备茶水。
顾总长目光扫过高岚的背影,笑着打趣:“老弟好福气,身边的秘书生得这般靓丽。”
杨峰笑了笑,顺势说道:“这都多亏了郑长官,是他特意给我配备的。”
顾总长闻言了然,没再多说,话锋一转:“今日来,是特地向你表示感谢的。”
一旁的刘峙连忙捧上两样礼物,双手递向杨峰:“此次能回台湾,全仗老弟美言。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莫要嫌弃。”
杨峰连忙推辞:“刘顾问客气了,这其实都是顾总长的功劳,我可没做什么。”
“你看你,年轻人倒是这般谦虚。”顾总长笑着打圆场。
杨峰这才收下礼物,对刘峙道:“您是军中前辈。当初蒋先生实在动了气,才耽搁了召回您的事。如今您当了顾问,日后日子也安稳了。往后若有难处,顾总长那里不好周全的,尽管跟我说。”
刘峙苦笑着叹道:“我与老弟素未谋面,你却如此仗义,刘某实在愧不敢当。以后还望老弟多多照拂。”
一番客气寒暄后,杨峰看了看手表:“顾总长、刘将军,眼看快到饭点了,不如中午一起吃顿便饭?”
顾总长和刘峙本就想多和杨峰走动,当即笑道:“那便叨扰了。”
杨峰扬声喊:“高岚,让司机备车。”
几人起身下楼时,司机早已将车备好。顾总长自带了车辆,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向翠华楼。
这顿饭吃得十分热闹,众人相谈甚欢。杨峰因杨小虎添丁的喜事本就高兴,席间又多喝了几杯,送走顾、刘二人时,已有了几分醉意,由高岚搀扶着回了卧室。
高岚中午也陪饮了两杯,酒意上脸,双颊红扑扑的,瞧着竟如桃花般娇艳。杨峰许是许久未曾与女子亲近,加上酒意翻涌,望着眼前高岚这副模样,心头一动,竟不由自主地伸手搂住了她,在她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高岚先是一愣,转瞬想起陈郑长官交代的任务,抿了抿唇,随即主动贴了上去。杨峰只觉眼前的美人仿佛化作了心心念念的爱人,再也按捺不住,拦腰将她抱起。
一番激情过后,酒意渐消,杨峰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身边的高岚,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事已至此,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对不起,高岚,今天喝多了。”
高岚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咬着唇强撑道:“没关系,这也是我愿意的。”
杨峰这才惊觉她分明是第一次,心下更添愧疚,连忙道:“高岚,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
高岚忍着痛,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将军,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一直对您敬佩有加。真的是我心甘情愿,您不必自责。”
杨峰只能苦笑:“好吧。往后你若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说,不必客气。”
高岚本想趁机说出自己的请求,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般光景下开口,倒像是以此相胁了。她摇摇头:“没有。”
说罢,便默默穿好衣服,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杨峰一人,他望着紧闭的房门,苦笑着喃喃自语:“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女人,果然容易冲动……这叫什么事。”
第二天,杨峰把杨晓峰叫到身边,问道:“对了,这阵子事忙,倒忘了问你,高岚的背景调查得怎么样了?”
杨晓峰压低声音回道:“已经查清楚了。高小姐的父亲确实贪了点钱,但并非为了自己,是为了帮朋友。没成想事情败露,现在人已经被关进监狱了。她家里还有两个弟弟,日子确实挺困难。想来是郑长官抓住了这个由头,让她来接近您。不过我盯着她这些日子,没发现什么不轨的举动,人看着还不错。”
杨峰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看来他们是想用这个拴住我的心,顺便也起个监视的作用。既然高小姐为人还行,那这忙我得帮。”
他没惊动高岚,径直去了监察部。这里专管军人涉案事宜,还能组建军事法庭,部长孙维周和他算是老相识。
杨峰说明来意后,孙维周笑道:“其实也没多少钱,只要把钱还上,事情就好办。既然你老弟开口了,你替他把钱补上,我这边运作一下,这事就算了了。”
“那多谢孙兄了。”杨峰说着,从皮包里拿出钱递过去。孙维周当即叫来过会计,当场办理了签收。
随后,他对随从吩咐道:“去监狱把人提出来,送到我这儿来。”
随从应了一声,拿着孙维周的手令匆匆去了。
杨峰递过一支烟,笑着问道:“孙兄,上次那个小工程,款项结了吗?令郎还满意吗?”
孙维周立刻笑起来,接过烟,又主动拿出打火机给杨峰点上,说道:“正想谢你呢,我那小子念叨好几回,想请老弟吃顿饭道谢,可你是大忙人,一直没逮着空。今天这可真是赶巧了,说什么也得留在我这儿吃饭,不然我可不依。”
杨峰笑道:“行。既然说到这儿,等会儿把高靖宇的事了结了,咱们哥俩就好好喝两杯。”
孙维周大喜,当即对身旁的副官吩咐:“去翠华楼订一桌,一会儿就过去。”副官应了一声,拿起电话就打了过去。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一个小时后,随从带着高靖宇进来了。高靖宇手里拎着个小包袱,身上穿着一套被摘去军衔的军装。见到孙维周,他本能地立正敬了个礼,随即才意识到自己已被剥夺军职,只得垂头丧气地说:“孙部长您好。”
孙维周脸上的笑意顿时敛去,板起脸冷冷道:“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案子结了。得好好谢谢这位杨长官——若不是他主动替你补上欠款,你最少得蹲五六年大牢。还不快谢过杨长官?”
高靖宇一愣,杨峰的名号他自然听过,只是他一个小小的中校,向来没机会接触这样的高官。如今听闻案子了结,当即又惊又喜,连忙欠身道:“多谢杨长官!”
杨峰笑了笑,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女儿高岚现在是我的秘书。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出手的。以后可得警醒些,别再盲目信人了。案子的来龙去脉我大致清楚,你是为了帮从前的老兄弟,情有可原。若是真的贪赃枉法,就算我求情,孙部长这般铁面无私,也绝不会通融。”
一旁的孙维周听得心花怒放,这年轻人不动声色就把自己捧得这么高,难怪年纪轻轻就已是二级上将,自己五十多岁才混到中将,果然有过人之处。
高靖宇没想到竟是女儿求到了杨峰面前,才换得自己赦免,感激之情更甚,哽咽道:“多谢杨长官大恩,日后必定肝脑涂地报答!”
孙维周在一旁打趣:“报答什么?说不定日后你们还能成一家人呢。”
高靖宇先是一愣,杨峰轻咳一声,打趣道:“孙兄这是还没喝酒,就先醉了?”
孙维周连忙笑道:“对对对,是我失言了。”
杨峰转向高靖宇,正色道:“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整三天。之后去宜兰农场任职,不过你这中校得降一级——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先去那里当个少校参谋吧。”
高靖宇脸上瞬间绽开喜色,这已是天大的恩惠了!宜兰农场的后勤基地可是出了名的肥差,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去,那里不仅饷银丰厚,物资供应更是充足。这等好事他从前想都不敢想,当即颤声说道:“多谢杨长官提携!”
杨峰站起身,打开皮包取出一个信封,不由分说塞到高靖宇手里:“知道你们家为了救你,钱都花得差不多了,眼下肯定困难。这点钱你先拿去补贴家用。”说着,又转头对孙维周笑道,“还得麻烦孙兄派辆车,送他回家去。”
孙维周挑起大拇指,赞道:“老弟这人品真是没的说!难怪宜兰农场的弟兄们一提你,个个佩服得五体投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人,送高参谋回家!”
高靖宇捧着信封,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想当年在抗日战场上枪林弹雨里拼杀,他从没掉过一滴泪,此刻却被感动得泣不成声,对着杨峰和孙维周重重鞠了一躬,才转身跟着侍从出去。
车到家门口,高靖宇下了车,看着孙部长的司机掉头离去,正愣神时,家门“吱呀”开了。他妻子拎着个竹篮正要出门买菜,抬头看见他,手里的篮子“啪”地掉在地上,她愣了片刻,猛地扑上前,紧紧抱住丈夫,失声痛哭:“靖宇,你可回来了!”
两口子本就感情深厚,高靖宇见状,连忙伸手抱住妻子,柔声安慰:“回来了,都过去了。跟你说个好消息,我的案子结了,是咱们兰儿的长官杨长官救了我。不光没受罚,还调去了宜兰农场,往后日子能好过了。”
高夫人一听,欣喜得破涕为笑:“那可太好了!只是……咱家现在实在拿不出东西感谢杨长官啊。为了救你,家里早空了,要不是兰儿那点薪水,咱们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
高靖宇忙从兜里掏出那个鼓鼓的信封,塞到妻子手里,笑着说:“往后不用愁这个了,你看,这是杨长官给的,补贴家用的。”
妻子打开信封一看,失声惊呼:“我的老天,这么多!这杨长官为啥对咱们这么好?”她愣了愣,忽然叹了口气,“莫不是……看上咱们兰儿了?兰儿在他身边当秘书……”语气里满是担忧。
高靖宇却笑道:“杨长官想必不是那样的人。我早听说他为人宽厚,跟他共过事的兄弟,没一个不说他豁达,待下属更是没话说。你没听说吗?他副官杨子腾杀了宋家的人,他愣是赔了一大笔钱给宋家,保住了杨子腾的性命。就算兰儿对他真有啥心思,我看这人也确实靠谱。”
高夫人又叹了口气:“可他是有夫人的呀……”话没说完,忽然想起丈夫刚回来,该做点好吃的,当即从信封里抽出几张钞票,把剩下的塞回丈夫手里:“我去给你买些好菜,你在家等着,孩子们也快回来了。”说着急匆匆往菜市场去了。
高靖宇回到屋里,放下行李,只觉得这一切像在梦里。他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痛感传来,才确信这不是梦,嘴角忍不住漾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