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又急又乱,有心要救五儿于水火,却又苦于没有好些的算计。
只能拼力想了个笨办法出来,“罢了,就都说是我做的。”
“太太没的东西是我拿了,为着唬她们玩儿;五儿的东西也都是我给的。”
晴雯气得撅嘴,“就你最好心,太太那里明明是彩云偷给了环哥儿。”
袭人也道:“倒是件积攒阴鸷的好事。你都认下的话,怕是太太回来怕又要说你淘气了。”
宝玉笑道:“无碍,不当什么,只别再牵扯上旁人就行。”
“索性我都认下,她们也能少受一些苦楚。”
他这般心疼女孩,叫平儿看得好笑,“这样的话,倒也省得将来闹出来,伤了三姑娘的脸面。”
“也须得把彩云她们叫来嘱咐一回,不然她们得了益,再以为瞒得绝好查不出来,以后越发厉害。”
等着这边儿事毕,平儿带着芳官往李纨的稻香村去了,路上还嘱咐她到了之后怎么说才好。
本以为安排的极为妥当,不想一进去,就发现李纨正含着笑等着她们。
场面之惊悚,吓得平儿汗毛竖立,脑子空白了一瞬,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不少。
再看看地上跪着抹泪的柳五儿,旁边侍立的单大良家的,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严重。
平儿努力维持住笑容,“现在虽早,到底有些热气,奶奶怎么在外面待着。”
李纨:“原是为了审案,还是亮堂一些才好看得清楚。”
“不然混赖屈枉了人可怎么好?”
“一叫好人含冤,一叫坏人得逞,岂不乱了规矩,损了公道。”
平儿干咽了一下,“原来如此,我这里刚了些消息,还想赶紧送来帮着奶奶审案呢。”
“无妨,你只管说,我心中自有决断。”
平儿大感不妙,但眼下又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按照刚才大家商议的说了出来。
旁边的芳官也赶紧附和,承认玫瑰露和茯苓霜是自己送去给五儿的,遵的是宝玉的吩咐。
李纨点头,“玫瑰露的出处是有了,只茯苓霜的还有些出处。”
平儿:“许是五儿怕牵扯到了宝玉,这才信口胡说了一个人,她也是一片好心。”
李纨:“我已经叫人去问过门上,那边儿已经认下,你们的证人证词怕是不管用。”
“再加上她夜间滞留在园中未出去是真。今日有一个不出去,明天就敢有两个,久了谁都能往这里面来了。”
“就叫她娘带了她家去吧,以后别再进来了,厨房的事情我交给旁人管。”
平儿笑着应下,不想瞥见身边的芳官一脸的不服,赶紧将人扯出去。
低声斥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想作死,只管进去,别带累上我。”
说完不理芳官,径自回家见王熙凤去了。
王熙凤:“宝玉老不管青红皂白的兜揽事情,再经不住别人的几句好话。”
“就是给他个黑锅背上,只要软言温语求一求,他也没有不应的。”
“这事儿就该这么办,都说苍蝇不抱无缝的蛋,柳家的就是没偷,到底有些影儿,别人才指证她,不算冤枉。”
“撵这么一回,往后看谁还敢偷啊盗啊的。”
“太太一不在家,个个都长了八个胆子,什么事情也敢闹出来,正该着杀杀她们的性子。”
平儿道:“不管她们怎么了结,都不与我们相干,奶奶快别操这份儿心了。”
…………
宝玉听见芳官说后,跌足叹气,“我不都已经认下了?大嫂子还不松手,非要差个水清石出,到底有什么意思?”
芳官愤愤不平,“就是呢,明明五儿没有错,大奶奶非说她有错,还要把柳嫂子给撵出去。”
说着拉着宝玉的衣袖哀求,“二爷,你快想想办法,我都答应五儿叫她进来了。”
宝玉叹道:“她现在还不是园中的人,晚上没出去确实不对。”
“如今之计,只能等着太太回来,再想办法把她要进来了。”
“到时候她成了咱们家的人,想在园里留多久都没人说没人管了。”
芳官还欲缠磨着宝玉,叫他再想想办法,结果就被袭人打断。
“现在太太不回来,想出什么法子来也没用,不如叫她在外面松快几天,日后再计。”
不到一天,荣府各处都已经知道了此消息,其中最属司棋家里最是遗憾。
她婶子就是当日柳嫂子的竞争者秦显家的,也是因为这个,司棋才抓出柳嫂子的短处,趁机挑事儿。
叫她死命巴结怡红院里的人,什么好菜好饭都最先送了去,连芳官一个小戏子的饭食都比姑娘主子的好。
不止司棋早就看她不顺眼,她们院里大大小小丫鬟都看她不顺眼。
同样是丫鬟,怎么还得在她那里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对她有用的就百般拉拢,什么糟鹅蒸鸭尽管吃;对她没用的,连个好菜也不给,只用臭的烂的随便糊弄。
于是丫鬟们联手闹事儿,想要将柳嫂子赶下台,抬自家人上去,也好叫姐妹们沾沾光儿。
只是遗憾大奶奶没有用秦家婶娘,而是从厨房提拔了一个人管事。
司棋这些丫鬟们虽然有些失落,但见厨房那个新管事的极为公允,倒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自那之后也没再闹过事情。
秦显家的本都打算好了,花出一笔银子好叫自己上位,现在位子没了,钱也剩下了,虽然遗憾倒也还好。
…………
转眼又到了贾兰休沐,李纨将最近家里的事情跟他说了,还叮嘱他:“今天是你二叔的生日,待会儿你少不得要过去走一趟。”
兰儿:“二叔一向不爱跟我说话,估计很快就能回来了,用不了多久。”
李纨想着他可能会见到芳官,又想着他年岁渐渐大了,“当初遣散那些小戏子的时候,我没要,嫌弃她们除了容貌好些,性子尽是些淘气任性的。”
“你若眼馋,也想要丫鬟伺候的话,我给你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