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绝战（下）
那些不知死活的傻逼们持剑奔来。他们各个面露厉色，仿佛要用眼神将梅儿吓死。
梅儿轻笑了一声，只微扬手，那些人没跑几步便已身首异处，血崩骨碎。
剩下的萧氏弟子们颤抖着，屏息凝神。他们的眼睛里满是恐惧，没人敢再上前找死。梅儿顷刻间变成了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周身浓稠的戾气张牙舞爪的戾气顷刻间便会将他们吞噬干净。
眼下梅儿的身形扭曲。与其说是那些呼啸的怨灵恶鬼附在了她的身上，不如说是那些厉鬼化成了她的身。
“你，你.......”萧逸单想知道她怎会顷刻间变成这个样子，可话还未说完，自己的心口就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低头，眼下他的周身已被戾气裹挟着，一只手已嵌进他的心口，他感觉到心口原来的饱满热烈顷刻间凉了下去。
“萧伯伯，既是没用了的东西，留着做什么！”梅儿的声音阴沉的骇人。
萧逸单当然知道梅儿对他做了什么。他想去看心口那个洞有多大，可他不敢睁眼看。他不敢也不能去看他费了半生心力辛苦结成的灼热的金丹冻成冰成为废石。
“萧伯伯，你看啊，这东西和兰珏枫的金丹一样了，变成废石碎成珍珠了！”之夏笑着，将手放到萧逸单耳边，让他听到自己的金丹碎裂的声音。
萧逸单听着那声音浑身发麻，看着眼前疯魔的梅儿，她的眼睛充满了黑血，脸上的五官也狰狞割裂开来。看着面前这个女孩，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畜......”萧逸单低声说着，可仅仅说了这一个字。
眼下，他骤然间知道了什么是恐惧，什么是崩溃。他知道，梅儿恨透了她，若是自己激到了面前这个疯子她会将自己撕碎，会让自己灰飞烟灭。
眼下，他确实没有了金丹，不过他知道，马上就会有大批的人马来救他，马上就会有人杀了这个疯子。
所以他便不再说话，不再激怒梅儿。
梅儿见萧逸单满脸恐惧满脸愤懑却不敢开口，觉得甚是开心。她将手中碎成渣的金丹散落地上，用那只手满是血的手摸到萧逸单的脸上。轻抚着，端详着。
带血的指尖扣刮着他的面庞，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噬心刺骨。他浑身止不住的微颤。
突然间，一阵微弱的哭声传来。可那声音太小，没人能听到。
“不对，不对......”梅儿盯着萧逸单的脸看了半晌，轻声道。
什么？什么不对？萧逸单不敢动，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是啊，不对。究竟是哪里不对？
梅儿想着，看着眼前这具已经模糊不堪的脸。此刻，梅儿的魂识早已被那些打来的魂识震得四散，这具身体的眼识有损，她根本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只能摸索着分辨面前人的五官。
“不对，多了什么？”梅儿摸着这张脸，困难的想着。
萧逸单见状，想挣脱。可他的手刚触到梅儿的腕上之时，几团戾气冲到他的腕上，拉着他的手不停往后掰。
萧逸单嘶声叫着。他的双臂顷刻间便被掰断。
萧逸单浑身的力气用尽，若是没有力气箍着他，他怕是要摔到地上昏死过去。
“哪里不对？”
之夏还在纠结着，自顾自的问着自己。
“快他妈的放开我！”萧逸单也不再隐忍，破口大骂。
“太吵了！”梅儿皱了皱眉。
身上的怨灵贴心的裹在萧逸单的嘴上。萧逸单那些咒骂声只能变成嗓音处那没在恶灵咆哮声中。
突然间，一股浓烟从不远处飘来，随之而来的是亮彻天空的火光。
梅儿转身，只见不远处一名女子披散着头发被绑在一根玄铁柱上。她浑身是血，眼睛已被人挖去。
“娘！”
她唤着那个女人。可那人个女人像是死了，又像是睡了，便不再回答她。
“娘，你的眼睛......”
萧逸单一惊，只觉得末日前最后一丝光，暗了。
是啊，眼睛。梅儿想起来了，当年娘的眼睛没了。或者，或者只要剜了他的双眼她就能把这双眼睛还给娘，娘就能活过来，就能看到东西了。
“你，你，你要，要做什么？”
萧逸单当然知道梅儿要干什么。他拼命地摇着头，希望能侥幸从那恶魔的钳制中侥幸逃脱。就算逃脱不掉，也能为即将来救他的人争取时间。
然而，梅儿却没那耐心等待。她等了十多年，在黑暗中苦熬了十多年，她急切地期望着将仇人噬骨挫皮，将他们也全部拉入无间地狱里。
“你别怕，不疼的！”梅儿抚摸着萧逸单的双眼，像抚摸一个玩偶。
萧逸单不停地挣扎，他高喊，可那声音在传到梅儿耳朵里之前便消失在呼啸的阴风中。
梅儿见萧逸单不说话，便伸手覆在他的双眼上，十指猛地下压，在那些厉鬼恶灵的欢呼中，将那双眼睛生生挖拉出来。。
耳边那些厉鬼恶灵围在梅儿身边欢呼着，雀跃着。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他们在高兴什么。
她感受着手中温热的东西，倏然间迷惑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对，要把这双眼睛还给娘。可是娘，娘在哪里？
那阵哭声越来越明显，那哭声穿透了汹涌的阴风传到了梅儿的耳朵里。
“梅儿，收手吧！”恍惚中，有个声音萦在她的耳边。
“谁？”梅儿握住那两个滚烫的眼珠，藏在后面，生怕有人将它们抢了去。
那声音轻声道：“梅儿，你听到了吗？娘在哭，爹也在哭。”
梅儿“兰之夏，是你，是不是？你不想要娘了，是不是？”
骤然间，世界黑了。面前的人全部不见了。
梅儿慌了，她握住那两个眼珠子不停后退着。
突然间，一束月光穿过黑暗，照到梅儿的身上。她身上的那些冤魂恶灵全部消失不见。一个女子踏着月光向她走来，那女子身着纯白素群，身上没有多余的饰物，只在发鬓上插了一根白玉雕梅簪。
“娘！”梅儿认出，那就是她心心念念想再次见到的人。
“娘！”梅儿跑过去双手抱住那个女子，嚎啕大哭，想要把整个心都哭出来。
“梅儿，手里握着的是什么？”那女子低身，想把梅儿握紧的双手掰开。
“娘，这是给你的眼睛......”梅儿刚把手打开，却看到那女子澄净明亮的双眸。
不对啊，她记得上次看到娘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坏了，不能用了。
那女子摸了摸梅儿的头，笑道：“孩子，我的眼睛已经好了。”
“好了？”梅儿怀疑着。
女子双手握紧梅儿的双手，柔声道：“梅儿，我们走吧，你跟娘走。我们离开这，娘带你回家。”
梅儿愣了片刻，重复着：“家？家？”
女子道：“是啊，娘带你回家，你爹，你哥，你的族人，都在家等着你。”
梅儿顿了顿。
不对，这个人不是她娘。她娘已经死了，她娘的手是冰冷的。而此刻覆在她手上的这双手，滚烫的让她想逃。
“不对，你不是娘，你不是。”梅儿说着，挣开了那双手，不停往后退。
那女人似是意识到了梅儿的怀疑，深叹了口气。
光消失了，在光芒消失前，梅儿看清了那女人真正的样子。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兰之夏。
“梅儿，收手吧！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黑暗中，兰之夏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颤抖。她实在求她，用尽她所有的耐心良热哀求她：“若再这样下去，兰氏，聂氏怕是都要永堕无间。”
梅儿怒吼：“兰氏？什么狗屁兰氏！你他妈的就是畜生，忘恩负义的畜生！爹娘的仇还在，那些不愿离去的聂氏冤魂都还在。仇人近在眼前，你他妈竟然叫我住手！”
“你不怕吗？”
梅儿怔了片刻，问：“怕什么？”
“怕爹娘永在无间地狱里挣扎，被地狱里的冰饕霜雪冻着，被那地狱里的猛火熔浆烫着，怕我们的族人背负着生生世世的洗不去的孽障日日受刀山之刑.......”
“你，你给我闭嘴”梅儿不想听，低吼着跪坐在地上，颤声道：“爹娘是好人，我们的族人都是好人。是好人，是好人就不会下地狱。”
“可你口中的好人刚刚做了什么？你用他们做了什么？”
那声音停后，黑暗中一片死寂。
梅儿听到了哀叹，听到了哭泣。那哭泣和哀叹是谁的？是兰之夏的吗？若是兰之夏的，为何她的心如万蚁噬心，如同火烧？为何她的脸颊会骤然湿润？
不是她。一定不是她。梅儿想着，抹掉脸颊的泪，冲着黑暗中继续怒吼“兰之夏，你是谁，你是阎王老爷吗？你凭什么在此预判他们的未来？”
那声音轻声道：“我谁都不是，我是你。”
梅儿怔住，双手巨颤，手中握着的萧逸单的眼珠也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
“我是你，所以我知你怕，我知你不想看着我们的爹娘、家人、族人受苦。我知你仍心怀善念，不想累及兰氏，所以你用那戾气瘴护住了兰珏枫，护住了兰芜尘。”
梅儿蹲下身，捂住耳朵，嘶声大吼：“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
没有吗？梅儿自己心知肚明。
表面上，她是将冤魂鬼气打入兰珏枫、兰芜尘和那些人的身上，可实际上确是让那些冤魂鬼气抚平他们的伤口，护住他们的魂魄。她将他们兰家人都扔道戾气瘴里看上去是让冤魂恶鬼啃噬身体，实际上，那些冤魂恶鬼仅仅是设了一个谁都破不了得瘴，将那些死了的和没死透的人护在里面。
她知道，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兰氏和她这个罪人划清干系。从此，兰氏，还能清清白白的存在在世上。
“砰！”就在梅儿心有动摇之时。外面传来一阵巨响，黑暗消失，刚才消失不见的人也都重新出现。
梅儿转头，只见金沧濯、姜峄城以及数十名家主带着数十万名长老弟子们冲进了府苑。与此同时一张密密的剑网向她劈来。
梅儿看了一眼旁边满脸是血，低声吟吼着的萧逸单，觉得烦，便伸手一推，自己翻身高跃。
眨眼间，剑网上着着一层浓稠的脓血，萧逸单的尸骨消失不见。
“宗主！”
那些萧氏弟子们终于从惊愕中晃过神来，看着他们的宗主在他们的眼前碎成一滩脓血，高声尖叫着。他们面上各个着着悲伤，鬼哭狼嚎着，各个恨不得扑上去，替他们的宗主受那碎骨之痛。
“聂曦梅，你这个畜生，还我们宗主！”那些萧氏弟子各个举起剑，跟着那些后赶来的仙门众人一道，愤愤向梅儿刺来。
两道赤红色的光打来。一双阴阳鸳鸯钺冲着那汹汹而来的剑网打去。
欧阳云跃到梅儿的旁边，看着她示意梅儿退后，这里交给他。
可梅儿知道，他一人之力，怎敌的过这数十万来势汹汹的恶魔们。那些家主们修士们使出浑身解数，密密麻麻的剑阵不停地打向欧阳云。
梅儿冷的看着欧阳云护在她身边，撕打着拉扯着。她笑了笑：“结束，终于结束了！”
梅儿闭上眼。
源源不断的冤魂戾气打到梅儿的身上，一股燥热难忍的灵气混着戾气在梅儿身上撕扯着，翻涌着。它们似乎在战斗着，看看谁能战胜谁。又似乎是在结合着，结合成更猛厉的力量。
梅儿只觉得身上的皮肉被撕裂，骨头被涨开。她嘶吼着，将身体中盈盛的力量顷刻打出。
倏然间，雷暴卷着暴雨震碎山岳，浓烈的山火顷刻燃起，地面急速震颤开裂凛冽。无数尖叫声，哀嚎声从山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