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收容所，霍秀就开始浑身不舒服了。
金属的墙壁，金属的吊顶和地面，在这个到处都反射着锐利光泽的环境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
她感觉自己的心头有些发紧，脚步都变得有些虚飘。
刘参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问周浊：“你在这里面注入了多少罡炁，连我都感觉有点不舒服了。”
周浊笑笑：“倒是没注入多少罡炁，但在这栋楼里有一个天罡阵，它现在还没有发作，你就觉得不舒服了，说明你最近没有好好练功。”
刘参叹口气：“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哪有时间练功。”
三人穿过一楼的走廊，乘坐一架液压式电梯来到三楼，朝着楼廊最深处的一间禁闭室走去。
刘参看了眼身后的电梯，不由有些疑惑：“听动静，这个电梯是液压式的吧，怎么选了这种电梯？”
周浊回应道：“你还记得我从外面收集回来的那些黑水吗？”
“当然。”
“电梯动力源，就是那些黑水，老王和卓玛已经找到了净化它们的方法，现在我们开始尝试着将它们融入到生活用途中，再过一段时间，它们就可以作为武器，装备到每一个特战员身上了。”
“你竟然驯服了那些黑水？”刘参瞪眼盯着周浊，总觉得周浊是在忽悠自己。
周浊笑道：“不是我驯服了那些黑水，是老王和卓玛驯服了它们，我只是提供了一些净化黑水的思路。”
刘参叹了口气：“真后悔认识你，自从认识你以后，我的很多常识都被打碎了，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愚蠢。”
周浊主动和刘参握了握手：“同感，这两年多来，我自己的很多常识也被打碎了，同蠢，同蠢。”
刘参白他一眼：“上一边子去！”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收容市门口。
周浊拉开闸门上的观察窗，霍秀踮着脚尖朝窗口中望去，就见里面是一个用来关押神经病人的束缚房。
房子的墙壁都用弹性很好的材料层层包裹着，一个头发蓬乱的年轻人坐在地上，正用一双迷茫的眼睛盯着天花板。
周浊拉开闸门，走进了禁闭室。
这间屋子的房门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年轻人听到了周浊一行人的脚步声，但并没有将视线移过来，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一副彻底失了神的模样。
直到周浊来到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他才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周浊。
收容所里的守卫通常只会从闸门的底窗里塞些食物进来，哪怕开门进来，也只是检查一下墙壁上的弹力胶，并不会离他这么近才对。
他盯着周浊看了几秒钟，呆滞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你终于来了。”
说着，他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至少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落魄。
周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和老白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老白受到了周浊的影响，变得越来越开朗了，但周浊同样也被老白影响着，他现在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压制住想要处决这个年轻人的冲动。
年轻人整理好头发和衣领，对着周浊说道：“我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按说我已经算到了每一种可能性，哪怕你手里还有仓嘉这样的高手，我也不可能输。
当时的局面，是一边倒的，你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刘参是预知系异人，他似乎早就算到了001回问这个问题，不需要周浊回答，他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扔给了001。
这是一份北海之战的简报，上面清楚罗列出了周浊在那场战役里的每一次战略部署。
年轻人有些疑惑抓起地上的纸，当发现这只一张战情简时，立刻瞪着眼睛研究起来。
简报上记录的东西都很简要，但他还是能从中看出很多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良久，他放下简报，不可置信地盯着周浊：“你……你算到了我的所有部署？不可能啊，我明明放出了很多疑兵，你不可能每一步都算得那么准的！”
周浊终于还是开口了：“我入职那天突然遇袭，在往返赫连雪山途中遇到的堵截，还有阿尔娜的刺杀行动，全都出自你的手笔，你出手的次数太多，让我在北海之战前就摸清了你的思维方式，自然能算到你想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那些事情，都是我在幕后策划的？”
“风格！每一件事，都带有你强烈的个人风格，你喜欢打蛇打七寸，绝不会把力量浪费在关键节点以外的地方，而且你很有耐心，喜欢一击必杀，但这同时也是你的缺点，只抓主要矛盾，过度忽视次要矛盾。
但有些时候，次要矛盾也会转变成主要矛盾，事情总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你时常看不清发展的规律，当然会输。
道法自然，沉迷于阴谋诡计的人，往往不能全盘掌握奇正随应互变的规律。
如果再对弈一次，你还是会输。”
周浊的话确实让001很不爽，但他没办法反驳，因为他在周浊这里就没赢过。
001终是长叹一声，将简报挥手洒向了天空。
“我输了，心服口服，好了，现在你可以杀我了。”
“我不是来杀你的。这次来，是有件事想问你。”
“知无不言。”
“我可不敢轻易相信你。”
周浊说着，抬手一抓，从半空中抓来了一条足有半米长的巨大蜈蚣。
对于这种手段，刘参也算是见怪不怪了，但霍秀却不停地朝周围撒望。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条虫子是怎么出现在周浊手里的。
周浊将虫子放在001肩膀上，001没有反抗。
他知道自己反抗也没用，他本身的战力并不高，面对周浊这样的顶级高手，反抗没有意义。
很快，他就感觉到那条虫子爬到了自己的后背上，接着是一阵清凉，蜈蚣好在他的背上凭空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从脊柱上传来的酸麻。
那感觉很不好受，但他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
还是那句话，反抗没有意义，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有多余的举动。
“那条虫子和你的脊椎融为了一体，”周浊开口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能自杀，不能做不利于我们的事情，甚至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但凡你敢犯禁，它会让你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001先是一阵惊惧，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周浊确实不打算杀他。
如果周浊要他死，绝不会在他身上种下这样一条虫子。
周浊要的，是他的忠诚。
“你打算收编我？”001不可置信地问道。
周浊摇头：“不是我要收编你，是总局要收编你，其实按照我个人的意愿，你的下场只能有一个。”
001越发不理解：“你已经这么强大了，为什么还要听从总局的安排？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取而代之。”
周浊有些不耐烦地说：“所以说你搞不清楚奇正应变的规律，如果你够聪明，也不会问出这么无知的问题。”
这话就纯属pUA了，但001现在完全听不出来，他陷入了沉思，开始细细咀嚼周浊的话，可想了半天，还是弄不清楚周浊为什么不取代总局。
且不说取代总局本身就没有意义，再者也不需要取代，不管是李长风还是刘参，都不是那种死抱着权力不撒手的人，不需要周浊去取代他们，他们自己也会反过来配合周浊的所有行动。
在001眼里，人性一定是恶的，他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就是人心，但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也是人心。
这是思维钢印，哪怕周浊跟他解释一万句，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所以周浊也懒得解释太多，只是问道：“听说三神教一直在研究一种特殊的光粒子，你听说过那种粒子吗？”
001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开口回应道：“我参与过那场研究，那种东西，是从古神的残骸上提取出来，它是一种和古神完全相反的存在，确切来说，那也不是什么粒子，而是一种纯粹的能量，虽然也具有波粒二象性，但并不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