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佛教盛行,八大佛宗各居一地,我们要靠岸的地方,正是临近东北海岸的严华宗。”
白玉莲台已在海上航行了大半路程,净业宗一位高僧,正在为众人介绍西洲的情况。
比起南洲那几家佛宗,西洲才是真正的佛门昌盛,有着八大佛宗驻守,南洲过去的菩提宗、言真宗等宗门,都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存在。
“不过从南洲迁来的慈恩禅寺,原本便与西洲八大佛宗之一的慈恩禅寺有些渊源,两家合二为一。原本在八大佛宗中实力最末的慈恩宗,如今能够列入前三。”
“从严华宗的领地离开,我们就要路过慈恩禅寺。”
“再之后,便能进入我们净业宗的领地,几位施主若要渡海前往南洲,可直接动用宗门领地内的传送阵法,前往东南海域一座离岸不远的岛屿。”
百玉莲台中,高僧向沈怀琢几人介绍着。
莲台上方,郁岚清还在孜孜不倦地,一次又一次练习着自己近日所悟的剑法。
在海中练剑,又与在试炼机关中练剑略有不同。
置身大海,虽没有对手,但每一剑挥出,剑气与天地灵气交融,每一剑都仿佛带出多一分对天地的感悟。
莲台摇曳,远远已能看到岸上伫立的高塔。
不同于先前北洲雷鸣山旁那些用来避雷的塔,这里的塔更加巍峨壮观。
金顶白墙,分布在不同位置,其中最低的一座都有七层,最高的一座足有一十八层,哪怕离岸还远,也能一眼就看见塔顶散发出的金光。
“这是严华宗供奉祖师舍利的佛塔,最高那座佛塔中供奉的是觉远祖师的舍利。”
郁岚清回到师尊身旁坐下,便听净业宗的佛修,指着远处那塔介绍。
如同师祖苍峘剑尊,西洲严华宗这位觉远祖师,也是西洲近年来最接近渡劫飞升的一位高僧。
但很遗憾,也如师祖一样,未能度过最后一道劫雷。
就在渡劫失败,即将魂飞湮灭之际,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肉身融炼。
化作一枚舍利子,坠落回严华宗驻地。
郁岚清听得若有所思,想到前不久跟着师尊知晓的那些“天谴”之事,向师尊那看去一眼。
师徒俩眼中带着相同的猜测。
只怕不是遗憾未能度过最后一道劫雷,而是发现了劫雷中的异样,自愿放弃渡劫,宁死也不将这一身好不容易修炼出的修为,便宜了所谓的天谴。
“佛宗,近年来可还有其他陨落在飞升劫雷中的高僧?”沈怀琢问。
慧通大师眼中闪过一抹讶异,摇了摇头,回答道:“西洲已经许久不曾有人突破至那么高的境界,就连觉远大师,也已陨落了五百多年。”
顿了顿,慧通大师又接着道:“不过这千余年来,西洲佛宗修炼到渡劫飞升的祖师们,除慈恩禅寺的法元祖师,和龙潭寺的了悟祖师两位,余下的……皆未能顺利渡劫。”
“其中便有我们净业宗三位祖师。”
沈怀琢恍然。
难怪,没听苍峘老儿提及他们那地方有什么西洲的佛修。原来这些佛修,大部分在等来天谴以前,就已选择了自绝。
这样至少,修炼一生积攒的力量,还能留下来庇护宗门和西洲这片洲域。
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还要等靠岸以后,进入那些佛塔看看才能知晓。
“看来并非我们北洲格外倒霉……”徐真人对着沈怀琢嘀咕。
这所谓的“天谴”,哪一洲都没有放过。
南北两洲灵气凋零,东洲有魔渊,西周亦有影响,只不过东洲的魔渊已被封印,而西洲则被这些祖师们用生命和一生修为庇护着。
“哎,苍天不公,我们修真界招谁惹谁了,竟要这么对待我们?”徐真人忍不住叹息。
沈怀琢眸光一暗。
并非招惹了谁,只不过怀璧其罪。
珍贵的鸿蒙元气,就连上界仙神都觉得眼馋。
…
东洲。
漠川山外。
“剑尊既要闭关,何不回宗门去?”
接连月余,长渊剑尊还在漠川山外,只在中途短暂离开过几日。
眼见这人还时不时在眼前晃悠,常长老终于忍不住,出言直接问道。
无论是宗门地位还是修为,常长老这位元婴境长老都远不及自己,被这么毫不客气地问话,他不禁皱起眉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芙瑶陨落,他在宗门的威望,似乎也随之衰落了许多。
过去宗门有何要事,云海宗主与元戌长老等人,必定会先征询过他的意见,而如今他们商议、决定什么大事,却越过了他。连告知都不曾。
他还是这两日,才从其他宗门长老的交谈中,才知云海带人赶去了北洲。
此等大事,都瞒着他,他们又将他这位宗内修为最高的剑尊置于何地?
呵。
心下烦躁,长渊剑尊语气也不客气起来,“本座去哪,还用不着与常长老禀报,管好你手中的事便是。”
说罢,他便衣袖一甩,回到自己于漠川山外的临时洞府当中。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的地方,常长老眉心微拧。
过去长渊剑尊性情冷清,待人疏离淡漠,哪怕在大殿上与其他长老讲话,也少有留情面的时候。
如今表现出的样子,与过去其实没什么差别。
可她却觉得,长渊剑尊比过去浮躁了许多。
同样是冷着一张脸,长渊剑尊如今的冷脸之下,仿佛压着一股躁动的火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只怕是心性出了问题。
…
白玉莲台靠岸。
徐擒虎所担心的“乌鸦嘴”事件并未发生。
这次渡海,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更顺利,短短五日,他们就已经从北洲来到了西洲。
看到白玉莲台出现,严华宗已有几位高僧等在岸边。
其中一位身披赤色金线袈裟的,正是严华宗宗主重熙。
对待远道而来的沈怀琢等人,他的态度极为客气。
“客院已为诸位施主备好,诸位施主赶路多日,不妨先在严华宗落脚,休息两日再上路也不迟。”
“也好。”沈怀琢微微颔首。
重熙宗主亲自将人接回了宗门驻地,随后安排了自己的亲传弟子招待他们。
像是接风宴这类讲究排场的活动,佛宗这里没有,不过负责招呼沈怀琢一行的佛修,十分热情地为他们介绍起沿路每一处风景。
整个严华宗驻地,坐落在海边,依山临海,他们所住的客院就在半山腰上。
从这里向下眺望,大半个严华宗领地都能映入眼帘。
看惯了北洲萧条的景象,乍一看严华宗内的风景,只觉格外心旷神怡。
比眼中风景更令人舒适的,是呼吸间充斥周身的灵气。
先前从东洲初去北洲,感受还没那么明显。毕竟他们平时修炼,还可以仰仗聚灵阵和灵石。
可在北洲停留的时间一长,再来到西洲。
这种对比感便格外的强。
两片洲域的灵气差距,何止十倍?
难怪灵气凋零以后,南北两洲的宗门哪怕舍弃先辈基业,也要往东西两洲迁移。
严华宗重熙宗主的这位亲传弟子法号修言。
安排沈怀琢一行人在客院住下后,还留下两块传音玉符,称在宗门内无论有任何事,都可随时唤他。
“还真有一事。”
无需动用传音玉符,人还未走,就被沈怀琢喊住。
“沈施主但说无妨。你们是严华宗的贵客,任何事严华宗都会尽力办到,就算在下无法,也会请示宗门师长。”修言客气地说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沈怀琢目光眺望那座十八层高塔。
他们此时位于半山腰,那塔建造在山下。
可塔尖却比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要高上许多。
“我想进那塔看看。”
“沈施主,那是觉远祖师的舍利塔。”修言介绍道。
这事他还真做不了主,“还请沈施主稍等,在下请示一下师尊。”
不多时,便给出了答复。
重熙宗主将在明日亲自陪同沈怀琢一行,以及净业宗的佛子和几位高僧,参观佛塔舍利。
…
许是佛门不讲究奢靡享受。
严华宗客院里的摆设简单,床榻也格外的硬。
入内看了一眼,郁岚清便开始动手,将师尊惯用的物件摆进屋中。
“徒儿,且慢。”眼见软椅和小几已经摆出,沈怀琢赶忙开口。
郁岚清动作一顿,疑惑地朝师尊看去。
这些都是师尊惯用之物,只有将这屋中布置舒适,夜晚师尊才能一夜好眠。
“何须这么麻烦?”沈怀琢笑着开口。
见徒儿仍一脸迷茫的模样,抬手指了指她的指间。
“清山苑里一切都是现成的,为师若要休息,你送为师入内便好。”
郁岚清闻言恍然。
接着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自从清山苑布置好,他们师徒俩停留在里面的时间其实极少。
直至今日,师尊还从未在里面的青竹小院里真正休息过。
“那师尊现在可要入内?”
郁岚清两眼亮晶晶的说道:“若是师尊在小院里休息,那弟子便在旁边的试炼机关练剑。”
刚好,既能修行,又能在芥子空间中守着师尊,等待师尊睡醒。
一举两得。
不过……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夕阳西落,夜幕初降,却离完全黑下来还有一段距离。
“现在是不是时候太早了些?”
“不早,不早。”沈怀琢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他什么时候都能睡着,早些进去,也好不耽搁徒儿练剑!
师徒俩的身影消失在屋中。
“郁道友,土豆方才吞了徐石身上一小块石子,我师尊给它喂了一口催吐的灵药,已经吐出来了,我来与你说上一声……”
徐凤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声音到了屋门前。
似乎有些疑惑,为何这屋子没有开启禁制。
脚步微顿,接着视线顺着敞开的半扇门看了进去,里面空空荡荡。
方才明明一同入内的沈前辈和郁道友,此时都不在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