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杂种，你是不敢吗？”午后，万剑宗主峰的切磋擂台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擂台边缘，执剑指着被看热闹人群包围的一个少年。
人群们嬉笑嘲讽，声音之大，鹿言隔了很远都听得见。
“这是在做什么呢？”鹿言闲来无事到处乱逛，看到这副场景怎么可能不上去看看，他瞅到林海也在围观人群里，他拍了拍林海的肩问。
鹿言的声音不大，本不引人注意，但偏偏林海回过头来看见他，吓得大叫一声：“少……江师兄？！”
林海这一嗓子，让许多人都注意到了鹿言，神色都慌乱起来。
被包围的少年也稍稍侧头看了一眼。
是楚允晏。
“江师兄。”看热闹的弟子里三三两两地有人也叫鹿言。
原主因为不能入道，对于别人叫他师兄这件事很执着，不喜欢万剑宗的弟子叫他少主，喜欢听人叫师兄师弟这样地叫。
他甚至大放厥词，希望所有人都叫他大师兄，不过因为修道的人多少有点傲骨，有些人不同意，他的期望也就落空了。
但是万剑宗一大半的弟子还是会叫他师兄，只有少数几个叫师弟，例如江徵的大弟子灵鹤，然后还有极少数直呼其名的。
就比如台上站的那个少年。
“江熹泽，你来做什么？”少年拧着眉，语气不善。
鹿言认得这个少年，剑兰峰峰主玉长老的亲传弟子，也是那个教门规的赵长老的亲儿子，听说年纪轻轻就摸到了金丹的门槛，是个不可多得的天之骄子。
名字好像叫——赵岳。
“怎么？你能来我不能来？万剑宗你家开的？”鹿言向来不怕事也不惹事，他环胸，任由弟子们让开一条道来让他面朝赵岳。
赵岳这个人性子桀骜，很是看不惯原主，觉得他娇纵无理败坏门风，但是又拿原主没办法，只能忍着。
鹿言穿来后，改了不少，于是赵岳就愈发不把人放在眼里，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鹿言和他起过一次冲突，最后以赵岳被罚戒鞭三十结尾，鹿言本来还怪内疚的，但是这人挨了打后在自己去送药时把东西摔了，对他劈头盖脸一通骂，鹿言也就不惯着了。
虽说不惯着，但是鹿言也不想闹太过，于是便尽量不和赵岳撞上，主打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你！”赵岳被噎了一下，气急败坏道：“这里是演武场，你一个不修道的人来做什么？你难道能和人切磋？”
鹿言挑眉，他说：“不能切磋也能看吧？你打架还不让人围观了。怎么，怕输了丢人？”
“你！”赵岳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不会说话闭嘴。”鹿言丝毫不收敛地继续怼。
台下弟子鸦雀无声，台上赵岳又不能真拿鹿言怎么样，也气得不说话了。
鹿言环顾四周，招手把林海叫上前来，他问：“你们搁这干什么呢？一群人起哄。”
林海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赵岳，又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楚允晏，支支吾吾：“就，切磋切磋，师兄您也知道，宗门内不许私斗，但每七天演武场会开放一次，弟子们可以在此切磋较量，今日刚好是切磋日。”
鹿言哦了一声，这个事他是知道的，他当初还来看过上官楚玉和人较量，因为太眼花缭乱他看了几次觉得没趣就不来了，现在他看过在场的所有人，而后问：“没有裁判？万一下黑手怎么办？”
弟子之间切磋较量一般都是有年长的师兄做裁判镇场子，以防出现意外，鹿言去的那几次都是灵鹤师兄做裁判镇场子。
“今日是赵师兄执勤。”林海小声道。
“他突破金丹了？”鹿言闻言有些诧异地打量赵岳。
作为切磋镇场的人，一般修为都要在金丹以上，这样能震住绝大多数的弟子。
“是的，上个月的事。”林海答道：“十八岁金丹，已经是……”
林海没说下去，但是鹿言懂。
这已经是天纵奇才了。
“哦。”鹿言淡淡地应了一声，说不羡慕是假的，毕竟都穿书了多少也想装一个，可惜，原主是个病秧子。
“不过既然他是裁判，他刚刚又是对谁在宣战呢？”鹿言目光落到楚允晏身上，他明知故问。
“是对……楚师弟。”林海还记得之前鹿言对楚允晏的袒护，于是改了口。
“对他？”鹿言奇怪道：“他入道不到两月，还是个十足十的新手，这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鹿言说着抬眼看向台上的赵岳，他道：“你说呢？赵师兄。”
林海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来得及，赵岳就说：“可我听闻楚师弟在外门杂役房之时就已经偷学功法了，昨日刚刚筑基，不过前后算起来也就七个月，所以我就想看看楚师弟进步神速到底是因为他天资聪颖，还是因为他是个半魔的小杂种。”
魔族天生比人族更能吸收天地精华，修炼更加顺畅，若非无恶不作残忍弑杀，其实算得上另一种意义上的“神”。
鹿言在书上读到过相关的内容，又听了这话，扭头看向林海，那眼神意思很明显——你说好的守口如瓶的！
林海连忙解释：“我真的没说，是赵师兄自己的法器发现的。”
鹿言有些头疼，他看在场人的反应大概也明白了赵岳已经把这件事捅出去了，所以弟子们才一个都不帮楚允晏说话。
人魔两族积怨已久，如今距离那场人魔之战又没过去多久，楚允晏这个身世一爆，估计他在万剑宗就要人人喊打了。
原本有上官楚玉护着还没什么事，可两天前，上官楚玉也……
主角前行的道路总是这么艰难啊。
鹿言想着，他看向楚允晏，很快下定了主意，他这个时候救人于危难之际的话……
嘿嘿，那不是狠狠刷了一波好感？
至少好感度能从负一百到负五十吧？
“即便如此，你一个金丹打筑基也太欺负人了吧。”鹿言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林海想叫住他，但是鹿言已经走到了楚允晏身侧。
鹿言朝楚允晏伸手，楚允晏拧着眉不解地看他，鹿言瞥了他一眼，然后小声提醒：“剑给我。”
鹿言走近了看才发现楚允晏身上已经有伤了，脸颊上脖子上都被划了一道，胸前的衣服也差点被划烂，应该受了内伤。
看来在他来之前，就有人先一步教训了楚允晏。
鹿言不禁皱了皱眉。
这都打了一次了，还要再打？
这万剑宗的人这么欺负人吗？
“给你做什么？”楚允晏到底年岁还不大，哪怕刻意压着嗓子装深沉说话声音也脆生生的，像个闹别扭的小孩。
鹿言瞅着他这张漂亮脸蛋，不由得有点心疼。
可怜孩子。
爽文男主怎么开局总是惨兮兮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负他一遍。
虽然这样打脸起来爽，但是之前受的委屈和苦楚，一点不会因为之后的打脸而减少。
“我也想切磋，问你借个剑。”鹿言不由得放软了语气，他说。
楚允晏眼里浮现出一点不解和震惊，似乎在意外这人忽地想找死。
不过他不想管，江熹泽找死关他什么事，死了才好，免得他还要在努力往上爬之前把人干掉。
于是他也就犹豫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把手里的剑给了出去。
楚允晏的剑是上官楚玉带着他去剑冢里挑的，虽然外表看着和普通的剑没什么不同，但是却是一把上乘的灵剑，握在手里并不重，像是抓住了一捧雪。
楚允晏给它取名叫若雪，因为上官楚玉说剑有名才会认主忠主，养出剑灵。
白宛翎当时笑楚允晏取的这个名字又简单又可爱，像个小姑娘会取的名字。
那天他们俩围着他，谈笑打趣，气氛很是融洽，可是仅仅只是一瞬间，一切就如梦一般碎了。
算计来的一切，终究要还的。
鹿言对他弯了弯眼睛，小声说：“放心好了，不会把你的剑弄坏的。”
楚允晏很想嗤笑一声，但是他没有，只是嗯了一声。
鹿言也没多说什么，他执剑立好，看着擂台上的赵岳，他说：“赵师兄，不如我来和你打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