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莎的马,是软件bUG。梵蒂冈的生物在‘衰变’,也是软件bUG。这些物品,在信息层面上,生病了。而那些工匠,只是‘外科医生’,他们能缝合伤口,却杀不死病毒。”
“所以,”他做出了结论,“贝拉尔迪主教,之前在撒谎。”
唐宛如一怔,“他撒什么谎了?”
“他说,他们翻遍了古代文献,看不懂那份羊皮卷。不,他们看懂了物理层面的东西。甚至,他们可能早就尝试过,用那份手稿里记载的‘维修’方法,去处理那些圣物。但是,失败了。”
“他们就像一群拿着最高权限密码,却发现服务器底层逻辑已经崩溃的管理员。他们知道问题在哪,但他们解决不了。”
“所以,他们来找我。不是让我做‘技术鉴定’,而是把我当成了,最后的,那个能重写底层代码的,‘系统架构师’。”
唐宛如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叶远用短短几句话,就将整个事件的逻辑链,彻底颠覆,然后又重新,以一种更清晰、更接近真相的方式,给构建了起来。
梵蒂冈不是傲慢地来下战书,而是走投无路地,来求医。只不过,他们习惯了用权力和神学来包装自己,把求救信,写成了一封最后通牒。
而叶远,用一盘苜蓿草天妇罗,撕掉了他们所有的包装。
“那支笔……”唐宛如轻声问。
“那支笔,是一个‘钩子’。”叶远看着窗外,海德公园的轮廓在夜色中一掠而过。“那个工匠家族,或者那个体系,他们既然能为万宝龙制作限量版的奢侈品,就说明他们依然在‘营业’。”
“他们需要赚钱,需要和现代商业社会接轨。这就意味着,他们是可以被找到的。”
“我要的,不是他们的服务。我要的,是他们的‘维修记录’。”
唐宛如彻底明白了。
叶远要去看的,不是英国王室的收藏品。
他要去看的,是这些收藏品上,可能留下的,那个神秘工匠体系的,“维修痕迹”。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宾利车,在克拉里奇酒店的门前,稳稳停下。
侍者恭敬地拉开车门。
叶远走下车,抬头看了一眼这栋灯火通明的百年酒店。然后,他对身边的唐宛如,说了一句,让刚刚跟下车的celine差点一个踉跄的话。
“celine,联系哈罗德的经理。问一下,他们男装区的地板,用的是哪种型号的卡拉拉白大理石。我想知道它的莫氏硬度,和抗压强度数据。”
第二天下午,白金汉宫,西翼。
这里并非对游客开放的国事厅,而是属于王室成员私人生活与工作的区域。空气中没有游客的喧嚣,只有历史沉淀下来的,近乎凝固的,安静。厚重的天鹅绒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墙壁上悬挂的,是从霍尔拜因到庚斯博罗的,历代宫廷画师的真迹。每一件家具,每一盏吊灯,都承载着一个日不落帝国的记忆。
安妮公主站在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前,她换上了一身更为正式的套裙,表情严肃,试图重新掌握这场会面的主导权。
她的身边,站着一位年过六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他是罗德里克爵士,皇家收藏馆的首席馆长,一位在古文物鉴定领域,享有世界级声誉的权威。
当叶远和唐宛如,在侍从的引领下走进房间时,罗德里克爵士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叶远穿着昨天在哈罗德购置的那套深灰色西装。Kiton的顶级面料和剪裁,完美地衬托出他清冷而挺拔的气质。他看上去,不再像一个随性的学者,而更像是一个,刚刚在金融城完成了一笔百亿并购案的,顶级玩家。
然而,这种气质,与这里的氛围,依然格格不入。
这里的一切,都在讲述“过去”,而这个男人,他本身就代表着“未来”。
“叶先生,唐小姐。”安妮公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属于主人的矜持与疏离。“罗德里克爵士,将会为你们介绍,王室收藏中的一部分珍品。”
这是一个下马威。
她没有亲自介绍,而是让馆长出面, subtly的将叶远,从“座上宾”的位置,调整到了“参观者”的身份。
“请随我来。”罗德里克爵士微微欠身,做了一个引导的手势,语气专业而冷淡。
他带领他们,走过几件常规的,却也价值连城的展品。一尊古罗马皇帝的半身像,一套乔治三世时期的银质餐具,一顶维多利亚女王佩戴过的,镶满了钻石和珍珠的头冠。
罗德里克爵士的讲解,详尽而专业,充满了学术性的骄傲。
叶远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却一言不发。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个正常人,在面对这些人类文明瑰宝时,应有的惊叹或好奇。他的眼神,平静得像是在扫描一堆没有价值的数据。
这种平静,让罗德里克爵士感到了一丝不悦。他觉得自己的专业知识,被轻视了。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间安保措施更为严密的,小型陈列室。
房间的正中央,一个恒温恒湿的玻璃展柜里,静静地躺着一柄节杖。
它长约一米,主体由一种非金非玉的,类似白骨的材质构成,上面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云雷纹。节杖的顶端,镶嵌着一颗巨大的,鸽血红色的宝石,但在幽暗的灯光下,那红色,却显得有些暗沉,仿佛内部的火焰,即将熄灭。
“这就是那柄,来自东方失落王朝的,仪仗节杖。”安妮公主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这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
“根据家族的记录,这柄节杖,是十八世纪,由东印度公司的一位总督,献给乔治三世的。据说,它曾属于一个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古老王朝。它象征着‘天命’与‘秩序’。”罗德里克爵士补充道,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叶远,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震惊。
叶远终于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