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慈安院,柳锦棠心事重重的往自个院子走去。
在走到自个院子跟前时,她停住脚步往隔壁院子看去。
她看了良久,久到隔壁院子的院门打开,里边的人走出来,她才蓦然惊醒。
一月不见,沈淮旭周身的气势却越发冷淡骇人了,即便隔了这么远,她依旧能感觉到他周身丝丝缕缕的寒气。
对方似乎察觉到有人看他,抬眼望来。
二人眼神相碰的瞬间,柳锦棠身子僵住。
沈淮旭的眼神太冷漠了,冷漠的就如她们初见,给柳锦棠一种她们曾经种种是她一场梦的错觉。
仿佛她们从不曾开心过,亲密过,那雪中簪花,夜看烟火都只是她臆想出来的一般。
柳锦棠看见不远处的男人突然蹙了蹙眉,紧接着抬脚向她走来。
随着对方走近,她心慌的似要从嗓子眼中跳出来。
想也没想的扭头进了院子,手忙脚乱的关了门,背抵门板,委屈的红了眼。
从她这处,可遥遥看见那片海棠林,一片青绿,依稀可见其上粉色花苞,过不了多久,便能盛放出灼灼海棠花来。
如果一切都是她的臆想,那这片海棠林呢?
这处耀棠居呢?
这耀棠居内的八角亭,荷花池,秋千呢?
决绝的话是她说的不假,可是她没得选啊。
这上位者的心果然是寒冰做的,不论曾经多快乐,当收回的时候,半点情面都不留。
柳锦棠呼出一口浊气来,转身瞧了眼那紧闭的院门,抬脚往屋子走去。
此事她二人都已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眼下也是她想看见的结果,人不能太贪心,她已经求得了她想要的结果,自然要接受这种落差。
耀棠居院门外,沈淮旭瞧着那紧闭的院门忽的一笑。
北云东阳二人瞧见自家主子这笑后,身上的皮都紧了,又来了又来了,这一个月来,只要他家主子这样笑准没好事。
第一次他家主子这样笑,那困扰京郊数年之久的山匪贼寇被他家主子一窝端了,顺带还把那山匪头子扒光了衣裳游街示众了一番。
第二次笑,曾经为难过柳小姐的那几位大臣贵女在一朝之间全部被退了婚。
本来都是世家贵女,家中长辈也是朝中重臣,许配的人家也都是门当户对之人,可男方家不知听闻了什么,第二日天没亮就登门送回了帖子,哪怕是彩礼不要也要退婚。
那几日只要从其府门口过,都能听见府内女子的哭声,可谓是难过至极。
第三次,便是今日,不知他家主子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鹊华楼六楼雅间之内,一儒雅男子正等候炉前,青白手指拿着木勺,轻轻搅动着壶中乳白色的牛乳。
待壶中液体滚沸之后,他慢条斯理的把壶提下放置桌案之上,桌案上早已垫好了香樟木的桌垫,以免烫伤桌案。
他取过一陶瓷碗来,从一旁的壶中盛了些茶水,又从那刚滚沸的壶中舀了些牛乳。
牛乳入碗瞬间,与茶水相融,变成了黄褐色,散发出茶与奶混合后的醇香来。
也正在此时,雅间的房门被推开,一面容妖孽,神色冷峻的高大男人自外而入。
儒雅男人似乎知晓他会来,把手中混合好的茶水放在了桌案上,抬头笑道:“元祉,你来了,来尝尝我熬煮的茶。”
沈淮旭拱手:“恩师。”
说罢走上前,跪坐在了蒲团之上。
他端起那瓷碗来,先嗅后尝,紧接着慢品。
“茶混牛乳,倒是新鲜。”
“此次周游各地,却阴差阳错的沿着水路去到了西疆,那里的人不爱吃茶,倒是喜欢喝这牛乳混茶,我尝过后,觉得别有一番风味,便学来了。”
儒雅男人轻尝着手中香茶,抬眼看向沈淮旭。
“你啊,总是这般,我说那臭小子的脾气跟谁学的,瞧见你我便知晓了。”
沈淮旭未曾说话,儒雅男人又道:“何时启程?”
“后日。”沈淮旭放下瓷碗,黑眸闪过一抹精光。
“不准备告诉她?那丫头的性子与她娘一样,口不从心,你何时也这般小孩子性子了,一去半载,当真不担心?”
沈淮旭抬眼,勾起唇来:“所以这不是来找恩师了。”
儒雅男人无奈一笑:“就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当初劝你不可为,你偏要为之,如今深陷其中,费多大的功夫,也是你应得的,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沈淮旭妖孽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我需要恩师.......”
“阿秋!”耀棠居内柳锦棠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千霜连忙上前关切。
“小姐怎么突然打喷嚏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柳锦棠揉揉鼻子:“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突然鼻子痒痒想打喷嚏。”
“哎,这个我知道。”春文兴冲冲凑了上来:“小姐,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啊。”
千霜没好气的给了春文脑袋一下:“你啊,就不能念着小姐点好。”
春文捂着脑袋委屈巴巴:“那小姐以前打喷嚏也这样说自个啊。”
“你还说。”
千霜作势还要出手,春文立马躲到了柳锦棠身后。
“小姐,你看千霜姐姐,如今越发凶了。”
柳锦棠失笑:“说这话是还想挨打?”
春文耸了耸鼻子:“奴婢开玩笑的,千霜姐姐一点也不凶,特别特别温柔。”
千霜对她这虚伪的马屁嗤之以鼻:“你啊,明知小姐要去夫人院子里吃饭还说这话,一点都不吉利。”
春文也知自个嘴瓢,赶紧拍嘴:“小姐别听我瞎说,呸呸呸,奴婢自个罚自个,夫人定是并不会为难小姐的,她若为难小姐,奴婢就冲上去护着小姐。”
柳锦棠轻笑:“不过就是一个喷嚏,想来是风吹到发丝发了痒这才打了喷嚏,别搞得如此紧张。”
她低头看看自个装束,为了这身衣着,她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一来要防止沈氏心生不满,二来又不能太过露怯,所以她选的衣裳与首饰都极为讲究。
确保没有问题她才道:“走吧,时辰不早,早去早回,至于是骡子是马,一会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