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一把拉开衣柜门，看见了里头瑟瑟发抖的宋清如。
她眼里绪着泪，看见沈砚的那一刻抖得更厉害，仿佛是看到了恐惧的具象化。
这个样子，以至于沈砚过了许久才猛然回过神来，他俯下身，抱住了瑟瑟发抖的宋清如，轻声安抚：“灯打开了，清如，我是阿砚……我是阿砚，别怕。”
只是恐惧也就罢了，可是在听到沈砚名字的那一刻，宋清如有一种强烈的慌张和焦虑涌上心头，那种东西在胃里翻江倒海，迫使她几乎要吐出来。
“别碰我！求求你……我，我不吃糖了……”
沈砚总算明白了宋清如在害怕什么，他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眼睫上带了些湿润，轻轻地护着宋清如冰凉的脸颊。
“没有人再会强迫你了，清如，你回家了。”
“不……你们都会……都会伤害我，只要关上灯，你们都会伤害我……”
“不会的，有我在。”
沈砚把挣扎的宋清如用力锁在怀里，目光心痛的无法抑制，直到宋清如没有力气，再次陷入沉睡。
沈砚抱着她，一刻也不敢放手，他不知道在医院里的宋清如到底还经历了什么，更无法确认，宋清如到底有没有被陈医生得手。
如果没有，她为什么会害怕成这个样子。
如果……如果有了……
沈砚不知道怎么帮宋清如自救。
或者说，他又该怎么面对这个事实。
那天夜里，没有一个人好受。
宋清如在梦里备受折磨。
沈砚在清醒中反复痛苦。
——
方从文打电话来，和沈砚商量工作的事，沈砚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宋清如，头一次没有任何犹豫的告诉方从文，先放一放。
他现在只想陪着宋清如。
方从文知道，宋清如出了这么大的事，沈砚心里肯定不好受。
“小嫂子她怎么样了？”
“医生说有些应激障碍，我会把她一点点养好的。”
沈砚说这话时眼里时格外的坚定，再也没有前几次的不耐。
挂了电话，方从文看向了一旁的窦临。
“你让我问的，我也问了，没什么事。”
窦临眉间笼着一层阴云般，他不知道想着什么，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清如和别人不一样，越是平静，就说明越不对劲，”
沈砚刚挂了电话，隐隐觉得身后有什么声音，他回头，眼中一怔。
宋清如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正倚靠在门上看着他。
“醒了？”
宋清如看着他，觉得奇怪：“今天，你不去公司？”
沈砚抿唇柔和的笑，一边上前握住宋清如的手：“让从文帮忙操心几天，我想陪着你。”
他对昨晚的事闭口不提。
沈砚害怕，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装聋作哑也好，只要宋清如别离开他。
宋清如听着他说话，嘴角却总是带着捉摸不透的笑，一种诡异的温婉在她脸上绽开，这笑容在沈砚的心里炸开。
“怎么了？”
宋清如收回视线，摇头：“没什么，我还以为你要去陪郑雨瑶呢。”
沈砚猛的僵住，下意识的就要解释。
但是宋清如打断了他：“你的孩子应该也有两个月了吧，可要好生照料。”
你的孩子……
沈砚感觉这句话像一颗子弹，打进了他的心脏。
“清如，你是不是……真的接受不了？那我，那我就让郑雨瑶去把孩子打了？那个孩子本来也是为了我们之间，你不喜欢我，那就不要了，以后就我们两个人，好好过好不好？”
宋清如没有迟疑。
“好啊。”
她戏谑的把弄着沈砚的手指，转动着他指尖的戒指。
这句话，让沈砚有些措手不及。
“你说……真的？”
“是啊，我不喜欢，我也不能允许我的丈夫有私生子。”
沈砚有过一瞬间的迟疑，但他很快提起笑，“好，我今天就安排。”
宋清如看他这个样子，觉得没意思透了。
还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大发雷霆，指责她善妒冷血，说她不识时务。
结果……宋清如有些意兴阑珊。
她转身就要进屋。
沈砚紧随其后：“清如，你……你是不是很恨我？”
宋清如步子停了下来。
沈砚继续说：“恨也是因为……还有一点爱吧？”
“你错了，沈砚。”
她没回头，声音冷淡的厉害。
“你说的那些爱，早就熬成了恨。至于现在，恨都是很累的事情，我没心思。”
沈砚失去了所有力气，他在宋清如的身后，缓缓抱住她，闭着眼睛，假装一切还没有变。
“清如，人生还有很长很长，我不能没有你，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一定，一辈子对你好。”
“你十九岁时，也说过这句话。”
十九岁的少年，没有尝过失去的苦，也没有感受过时间如同滔天巨浪一般的冲击，许下的诺言动听又缥缈。
沈砚现在的誓言是真正的，用自己未来的一生作代价。
只求，宋清如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我再骗你，我会死。”
宋清如麻木的听着这句话，可是再也没有任何信任的力气。
但是她忽然笑了，声音灿烂如铃:“好啊，那我信你，也信你的代价。”
大概是没想到宋清如会回答的这么干脆利索，沈砚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怔愣的看着宋清如，听见她开口。
“所以，什么时候去拿掉郑雨瑶的孩子？”
沈砚错愕又迟钝的说：“很快。”
“好。”
“清如。”
“嗯？”
“你要拿掉郑雨瑶的孩子，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
嫉妒？
可是这样的词，不该拿来形容宋清如。
宋清如却又笑了：“你不会以为我嫉妒她吧？想多了，我怎么会嫉妒一个小三的孩子。”
“那是因为什么？”
“报复啊，还能为什么？我的孩子就是被她害死的，你不会说你不知道秦亮是她的人吧。还有你沈大总裁查不到的事？”
沈砚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个声音，是宋清如的声音。
但宋清如又好像永远不会说出这种刻薄冷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