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妹问仲清雅，“你希望你嫂嫂肚子里是个男娃还是女娃呢？”
仲清雅将手里的糖递给她一颗，也就是一颗普通的硬糖，她却吃出了很美味的感觉。
“女娃男娃我都喜欢，我嫂嫂说是个小侄女，要是个小侄女的话，我们带着她一起玩吧，你找药材那么厉害，到时候一定要教她。”
秦小妹缄默片刻，从甜甜的糖中吃出了酸味，“傻瓜，如果是个男娃，那你家人会很开心的，别人也会看得起你们家，你哥哥就有了香火。”
“女娃不好，女娃总是个赔钱货。”
仲清雅生气了，“你不也是个女娃吗？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再也不跟你玩了！”
秦小妹慌了，她连忙打自己的嘴巴，“是我说错了话，你别生气。”
仲清雅哪里会真的生气，她只是好奇为什么秦小妹会这么说，是别人跟她说了些什么吗？
“肯定是村里那帮臭娘们儿嚼舌根被小妹听见了。”秦大嫂抹了一把眼泪，“这傻闺女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林映此刻也只能安慰她，“孩子也是怕你们太辛苦，也怕你们被戳脊梁骨。”
原本秦大哥和秦大嫂今年有要二娃的打算，现在这么个形式，她说什么也不会今年怀孕。
“她就是太死脑筋了，之前去上坟的时候，他们秦家人不让我去，说我是生不出蛋的[罪人]，别惊扰了他们家的老祖宗，可能这话就被她听到了。”
书是一定要读的，秦大嫂恨不得马上把孩子绑到学校。
“小妹是个有想法的，要是强迫她肯定不行，她性子轴，如果不说清楚，她还会再找机会跑出来的。”
秦大嫂急了，“妹子你帮帮我，我没读过书嘴也笨，跟她说不明白，你就跟她说读书就能像你一样体面，不用想我跟她爸一样在土里刨吃的。”
父母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孩子过得比自己幸福。
“我试试吧。”
林映答应了下来，她往家走的时候，仲清雅和秦小妹正巧走过来，仲清雅还专门跑到她肚子前面摸了摸。
“嫂嫂，无论ta是个小侄子还是小侄女，我都会喜欢ta的，不会让别人说风凉话。”
林映从兜里掏出两颗大白兔，“我相信我们小雅是个好姑姑，你先进屋去，我跟小妹说两句。”
不等她开口，秦小妹先发制人，“对不起，林柱为了我打架是我的错。”
她听仲清雅说了，林柱因为帮她说话，结果被那些人打了一顿，还被叫家长了，在这时候见家长算是很严重的事情了，她忐忑不安地站着。
“为什么道歉呢？又不是你的错。”林映坐在小凳子上，尽量跟她平视，“是那群小孩的错不是吗？”
是的，是那群人的错。
秦小妹勾起嘴角笑了笑，带着少有的童真。
“你告诉婶婶，你喜欢哪门课？”
“语文！”她最喜欢语文，她喜欢听老师摇头晃脑地读古文，喜欢那些矫揉造作的文字，也喜欢每一个俏皮的笔画构成美丽的汉字。
“武老师很会教书，我特别喜欢听他上课，他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特别的人，他总是说起那些往事，所有的一切都很有趣。”
林映试图理顺她头上的一缕卷发，却怎么也成功不了，索性就放弃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
“要赚很多的钱。”
林映并没有觉得这个梦想不高尚，她层层引导秦小妹说道：“可是赚钱的方式有很多，像你爸爸那样帮别人做小工可以赚钱，像你妈妈这样每天卖点东西也可以赚钱，像我一样做厨师，像武老师一样做老师，这都可以赚钱，你想要哪一种？”
想要最后一种，她心里有答案，但她没说话。
“武老师跟我说，你是她带过最聪明的学生，他希望你不要放弃学习。”
“宝贝，我们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有应该做的事，现在喜欢读书就好好读书，而读书对你来说才是最成功的买卖，这比卖掉一根人参还要成功。”
说到卖人参，武老师当天下午就找上门要买人参，听到是秦小妹要卖，价格都不谈就直接买下了。
“我妹妹插队到乡下，结果在那里结婚生子了，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那里医疗条件太差，身子亏空得厉害，听说这个吃了好。”
林映一时无语，“好是好，就是太猛了。”
这种年份的人参都是吊命的，产妇身子亏空之后要温补，一下子太猛了会适得其反。
“蒸乳鸽和芍药花根须炖鸡，这些都是不错的药膳，还有就是——”林映看了眼武老师，面不改色继续说：“如果有条件可以不母乳就尽量避免，现在产妇的身体状况很差，还要母乳的话就是在透支。”
武老师脸红之余觉得她说的对，本来就虚弱得下不了床，结果还要硬喝油腻的猪蹄汤下奶，又不是牲畜，一点都没有人道主义。
“行，谢谢你林映同志，不仅是谢谢这些建议，还要谢谢你劝服秦小妹同学回来接着上课，你的一个善举就改变了她的人生。”
林映摇头，“武老师，一个人的一生没那么容易改变，她选择了回来上课是她自己的决定，因为她清醒自己要什么。”
她要的，绝对不是一个弟弟。
——
深秋的风打在脸上就跟带着冰渣的巴掌一样，打得脸刺痛。
林映疾步往家走去，天一冷人就更不想上班了，但是好在讨厌的人一直没有来，所以也不是很痛苦。
仲青城像是会算命，算到她会这时候回家，恰好站在门口等她。
她趁四下无人时，轻声问他：“胡大哥的势力已经扩大了吗？我下班遇到好几个倒爷，都明目张胆地拉客了。”她都被拉了几下。
除了倒爷，还有一些小年轻，脸晒得黑黢黢一看就是刚从乡下回来，好像现在的限制放宽了，知青回家不像之前那么难。
家里有钱有关系的，肯出力气也能把孩子弄回来了。
仲青城当然也看到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高考就快恢复了。
因为他媳妇天天督促他看书，就跟家庭教师一样，她一认真，他就忍不住，但又不能“吃”得尽兴，结果就是越吃越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