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万物、时间并不会因为谁,而停止运转。
他们只是难过了一会,又开始忙碌起来。
地里太多的活,等着他们做。
玉米苗要栽,菽豆要点,田里也要储水,犁地。
“李姑娘,我找李太爷核实过,当时有两人让他去摘野菜,他想着就在附近田坎间,就应下了。
那两人,家里田地、银钱都无变化,但他们的祖籍,却不在这里,一个是扬州、一个是安庆,多年前来这里经商,安了家,我怀疑有人用这个要挟他们,而他们的子女皆不知情。”
“安庆?”
张大柱点头,“我也去过钱师爷家,他应该没问题。”
安庆这个名,李云溪感觉在哪听过,“钱师爷的儿子在哪?”
“他们一直在县衙当文书,要....”
李云溪摇头,钱师爷虽急于功利,但没那贼胆。
张大柱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钱师爷走了,谁来管县衙?还有那些人的亲人都接来了,如何安排?”
“他们在哪?”
“暂时在卫所住着。”
李云溪想了想,“我跟你去一趟。”
“嗯...”
如今的卫所,已大变样,除了校场、马场是黄泥,其他地方皆铺了石板,原来矮小狭窄的房,换成了一排排有窗户、能容纳两百人的大通铺。
站在门口,望着里面一双双红肿的眼,李云溪说:“无论士兵、村民还是难民,每人十两安葬费,另外,其父母、子女按人头,每年可来卫所领一两抚养费,直至归山或年满十五成年。”
闻言,张大柱、李云诚同时愣住。
这未免太多了吧?
不仅他们惊讶,屋中的人同样哗然。
李云溪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一个个的问。”
“难民也可以?”
李云溪:“只要为这座城牺牲,不管他什么身份,皆可!”
“兄弟姐妹可以领吗?”
李云溪:“若他尚无血亲,亦无子女,兄弟姐妹无人照应、且尚未成年,可!”
“那他妻子呢?”
“不改嫁者,可!”
“....”
“....”
见他们都问完了,李云溪补充,“必须本人亲自到卫所领取,不可冒领,尤其是领养孩子的叔伯族人,他们留下来的田地、宅子只能属于他的孩子,不可欺负孤寡....若孩子不想随叔伯生活,可来卫所生活...
若有人胆敢使坏,呵呵...全家送去采石场。”
张大柱动了动嘴,目光掠过趴在窗户上偷听的小兵,最后什么都没说,这不仅关乎他们,也关乎自己。
“李云诚,你根据我刚刚说的,拟一个文书出来,等我盖章后,再贴出去。”
李云诚:“真要这样做?”
“嗯,若钱不够,跟我说。
张大柱,其他六个镇的田地抽空去查一下,都过了好些天,估计他们都有所准备,带上往年的黄册去。”
“是!”
“我回了!”
“我送你!”
李云溪摆了摆手,“你们去忙吧。”
望着李云溪的背影,张大柱竟觉得有些陌生,那个扎着啾啾头的小姑娘,如同此刻,越走越远...
李云溪刚踏入南苑,就看到武安侯一脸风尘的蹲坐在自家石阶上,呆呆望着对门。
“你怎么来了?”
武安侯有些激动,一股脑说了好些话:“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派人通知我?人抓到了么?谁下的令?你打算怎么报仇?我....”
李云溪回头看着萧府门口的白幡,“我会亲自去报仇。”
“对,就该这样,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春耕呀,还跑地里打!糟蹋了那么多的玉米苗...”
“侯爷,我进去了。”
“诶,等等我...”
来到小花园,武安侯扫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忙问:“你家侍女呢?怎么一个个都不在,只门房有人?都没人倒杯水。”
这两日,陈氏两人去了杏花巷照顾李老头,加上上华村来了些族人,小丫她们过去帮忙,只剩张婶守着灶台。
其他人,不是在织坊,就是在绣阁,或是嫁了人。
“侯爷,有事?”
武安侯叹了口气,低着头,神色恹恹道:“你说萧老头怎么就死了呢?也不等等我。”
“那..我送你去见他?”
武安侯刮了她一眼:“大侄女,你怎么说话的?”
李云溪挑眉:“不是你在说吗?”
“呵~”
过了一会,武安侯才说:“你去年说的那个法子,还不错,活了大半的人,我这次来,一是想买些粮食;二来福安县物质匮乏,我又种了不少地,地肥不够,想来买点。”
“嗯,你要多少粮食?”
“八千担。”
李云溪一听,默默看着他,这么多粮食,他也有脸开口。
武安侯揉了揉鼻子,“赤州也要吃饭呀。”
“侯爷,一千担粮足够福安县吃到玉米丰收。”
“一千担粮食哪够!”
李云溪沉默了一会:“侯爷,一千担粮,一百篓地肥,你带回去,回去后好好练兵,等我!”
前面几句话,武安侯听了还吧唧着嘴,直到最后两字出来,人都精神了几分。
“你要去福安县呀?”
看着从连廊走来的人,李云溪沉声说:“等我兵临福安县!”
“什么!!”
武安侯噌的一下起身,一脸震惊:“你..你说什么?”
“侯爷,我要为他们报仇,我没耐心、也没精力去找罪魁祸首,但他们要竹筒,无非是为了那个位置。
所以,任何夺位者,都是我的仇人,而你...也是!”
“不是..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杀萧老头,他也算我半个师父呀,我半路听到这个消息,就快马赶来,我的人还在后头....”
可世上之事,人心之难测,谁又能说的准呢?
“李姑娘...任管家想让你去劝劝小主子。”
“他要上吊?”
荒一嘴角一抽:“不是,没有,只是主子有两日没进过食,任管家劝不住。”
李云溪哦了一声:“侯爷,走吧!”
“啊,去哪?”
“萧府。”
武安侯不想进去,他一站在萧府大门,心就堵着慌,他还带了好些从福安县收集的书籍,结果...
他深吸了一口气,跟上两人。
灵堂设在南山脚下,看着不少熟悉又陌生的人前来祭奠,李云溪压下心底的烦躁,来到萧扶云身前,接过他手中的黄纸,一张一张扔入火盆中。
而后,武安侯也过来了,见萧扶云脸色煞白,不由心疼起来:“萧四,你去休息会,我来守着。”
萧扶云摇头。
李云溪起身:“是我扛你走,还是你自己走?”
萧扶云:“可以不选吗?”
就在这时,李云泽扛着一头羊跑进来.....